(以这个论点来说,「时间」的定义并不明确,而观测者也不存在了……)
如果所有的事象都随时间一起移动,那就无法观测时间的起伏了。认为「这种起伏并不存在」本来是很自然的想法,何况在讨论孰是孰非之前,穆司卡就连「时间之流」到底是否会产生这种起伏都无从判断。
他所擅长的领域是人体,尤其是偏向有关强化人体的知识。
他大可以将这本书当作是一个住在文明落后世界的疯子所写,通篇是疯言疯语——但即使如此,穆司卡还是颇感兴趣地继续读下去。
『我们无法观察自身所在之时的时间起伏。如果只考虑我们所在的世界,时间的起伏本身就不成问题。只有当具有其他时间起伏的空间——真正「位于其他次元的空间」与我们所在的空间产生某种关连时,时间起伏才具有意义。不同的时间起伏相遇时,巨大的「时间差距」将产生持续且不规则的波浪——』
穆司卡边读边思索。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将时间比喻成河流以解释四次元、五次元之类概念的一种假说。
『例如,某处还有另一个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经过一天,也许在那个世界已经经过了一年,反之也合理。也就是说,在别的世界的一天——在这里相当于一年——不,别说一年,甚至有可能是五年、十年、或是好几百年、好几千年的「差距」——』
穆司卡感叹着,这位作者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
实际上,这本书的作者并未出示任何可以证明其主张的根据,与其说这本书是出于推论,还不如说更接近妄想。
然而,就算是偶然,这妄想似乎跟现实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穆司卡等人原本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如此。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动方式各有不同——正因为如此,从好几千年前起,就不定期会有少数的「来访者」造访这个世界,而在穆司卡等人的世界则是从好几年前就频频有人「下落不明」。
这些人造访的痕迹,就化为文化、风俗和书籍的形式残留在各处。
例如,在这个世界象征施疗师的纹章,与穆司卡等人世界的军章相同,这就是其中一例。
依据夏吉尔人所说,有位曾隶属于医疗队的来访者,在这个世界成为施疗师之始祖。该人物所使用的军章,在这个世界也就成为了「施疗师」的印记。
然而——该人物的名字,对穆司卡来说也是耳热能详,虽然彼此关系并不亲密,但在原本的世界,他是比埃尔西翁·埃鲁更早失踪的研究人员。
此外,没多久前才自原本世界失踪的埃尔西翁·埃鲁,在这个世界也是远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人物了。
(世界之谜吗……夏吉尔人好像还隐瞒了什么……)
这种求知欲就像是学者的本能。穆司卡有好几个疑问,但就算询问夏吉尔人,他们也都尽量避免明说。
穆司卡对此虽然已做出自己的推论,但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证实。
他随意而茫然地思考,并环顾四周。
有个坐在马车货台边缘、抱住腿的黑发少女再次映入他的视野一角。
丽莎琳娜·耶里妮斯——
这个伙伴也来自他原本的世界,此刻她正坐在冰冷的板子上,视线茫然游移,并不与穆司卡的目光交会。
就在不久前,她才从菲立欧等人所坐的马车改搭这辆运货马车。
穆司卡是为了能静下心来看书,才决定坐这辆没有座椅的运货马车。而丽莎琳娜看来并不是来见穆司卡,只是「逃来这里」。
穆司卡虽然察觉她是无法待在菲立欧和乌路可所在之处,但又觉得刻意开口询问太过残忍,于是便尽可能静默不语。
只是,当他再次斜眼瞥见她难看的脸色,便感到些许不安。
「……丽莎琳娜,你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睡个午觉?」
「……不用了,我不想睡。」
当穆司卡出言关心,丽莎琳娜便喃喃地回答。
那声音有气无力,完全不像平常的她。
穆司卡再次叹了口气。
——菲立欧也曾以『丽莎琳娜不太对劲』为由找他谈过话。
穆司卡不想直率地告诉菲立欧『她是为情所困』,于是随口敷衍过去,但丽莎琳娜所受的伤看来比想像中更严重。他一直乐观地认为,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恢复,但从吉拉哈出发已经过了一个月,丽莎琳娜的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恶化了。
(没想到她这么经不起打击啊……)
事实上,穆司卡也对此事感到有点惊讶。
穆司卡一直以为,丽莎琳娜是可以用坚强来形容的类型,很少抱怨,也不轻易示弱。
她会变得如此奇怪,原因当然出于菲立欧与乌路可的关系,此外她得知寻找已久的父亲去世一事,应该也有很大的影响。
穆司卡并不太了解丽莎琳娜,只因她是埃尔西翁·埃鲁的养女兼助手,所以以前就认识她。但是他几乎没跟她聊过私人的事,而且她不只是对穆司卡,和研究所的所有职员之间仿佛都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墙。
当穆司卡在这个世界再次见到丽莎琳娜时,却不太能感觉到那道墙的存在。
那一定是因为她认识了菲立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