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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中,菲立欧坐在圣堂一角,眺望着侍立于棺木旁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丧服。
离棺木最近的是身为正妃的玛莉贝儿,她那皱纹深刻、表情严肃的脸上,比起哀伤,更引人注意的是威严凛凛的神态。她与任职政务卿的卡洛司家有血缘关系,是一位连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妃子。
在她身边的是皇太子妃拉乌娜与其子亚伯特,成了未亡人的拉乌娜才二十七岁,而亚伯特才两岁,刚学会走路不久,看起来并不了解父亲与祖父为什么会死亡。
若是皇太子已经即位,亚伯特应该就能立刻取得王位的第一继承权才是……
不远处是二王子雷吉克与其母——第二王妃蕾薇雅,再来是三王子布拉多、第三王妃萝蒂莉雅,政务卿达斯堤亚·卡洛司、军务卿葛楚德·桑克瑞得及外务卿拉希安·罗姆等。至于菲立欧,目前则正站在最旁边。
菲立欧身旁的三位高宫,原本就是跟正妃、第二王妃、第三王妃关系深厚的亲戚,事实上,他们正是国王的外戚。
菲立欧离父亲和兄长的棺木都很远,那距离正有如他跟父兄生前疏远的关系。
虽然菲立欧不知如何面对公然漠视他的长兄,但对于父亲拉巴斯丹,他还是打算以身为人子的身分为他哀悼。
然而,眼泪就是流不出来。
他想,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只如此。看看刻意哭泣的皇太子妃、第二王妃和第三王妃等人,他反而有种很冷漠的感觉。
正妃玛莉贝儿并没有哭泣,她挺直背脊、傲然挺立,像是心里有什么秘密般地沉思着。这位五十五岁、同时失去丈夫与儿子的妇人,表情僵硬地将鲜花放入棺木之中。
其他的两位兄长也没有哭泣,雷吉克虽然表情十分微妙,但很明显地是出于演技,而布拉多则只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献花仪式进行中,菲立欧分别看着这两位兄长。
脸上化有浓妆的雷吉克,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嘴唇上涂了暗红色的唇膏,并用粉底之类的涂物将不健康的肤色遮盖住。这化妆远看也就算了,近看实在令人纳闷不解。
他虽然巧妙地加以掩饰,但有时那张脸却会因打呵欠而出现不自然地扭曲,看起来似乎是睡眠不足。
三王子布拉多一如往常,欠缺朝气的细长瓜子脸上带着懦弱的表情,好几次大大地叹着气。与其说他是在感叹父兄的死,不如说只是病弱的身体感到疲累,因此呼吸变得很吃力而己。
两个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看在身分低微的臣子们眼里,也许觉得他们正在毅然忍受哀伤。但是对了解王室内部复杂状况的贵族们来说,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光景。
菲立欧悄悄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自己与这些人的关系并不能称之为「家人」,尤其是常被兄长们当作外人的菲立欧,更如此认为。
在场人们关系复杂的程度,就连身为亲属的菲立欧都容易搞混,但简单说来,就是「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差」。
虽然程度有所不同,但在场的人们之间缺乏完全信赖的关系,而这也直接关系到权力斗争与算计。
在身处其外的菲立欧眼里,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为权力疯狂的人。特别是每个王子的母亲都强烈地有这种倾向,这让正派的各贵族们也相当担忧。
菲立欧及其他有力贵族们献花后,站在棺木旁的司教开始依教典说起向亡者告别的话语。
三王子布拉多望着正要回座的菲立欧,在视线交会的瞬间,布拉多随即将视线转回棺木,但菲立欧似乎感受到哥哥一瞬间所使的眼色。
只有这个哥哥把菲立欧当作弟弟,但即使如此,他也因顾虑母亲而不敢与菲立欧太过亲近;而菲立欧也只有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那视线中有某种欲言又止的隐藏话语——菲立欧自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布拉多的立场也很微妙。
现在的王位继承权在雷吉克手上,而与其对抗的势力则是拥戴皇太孙的正妃等人一派。
身为布拉多之母的第三王妃,与正妃的关系较为亲近,因此不管布拉多本人的意愿如何,必然会与雷吉克对立。
菲立欧不禁同情起布拉多来。
布拉多是个懦弱的王子,不只对母亲、连对臣子们都不敢有所违抗。他没有力气像雷吉克那样放荡,虽然年方十九,较菲立欧年长三岁,但已经给人一种衰老的印象。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天生体弱多病,但他欠缺活力的样子教人平常看了也觉得十分不堪。
他的周围有着不受皇太子派也不受二王子派所信赖、毫无建树的部分贵族们,只因想利用他而集结在一起。
在诸路人马的各怀鬼胎中,葬礼缓慢而肃静地进行着。
棺木中的两位死者已化成了灰。
本来阿尔谢夫的习俗是将尸体连同棺木一起火葬,但在从遥远的佛尔南神殿运送尸体回来,再加上离葬礼举行又隔了一段时间,尸体据说已明显腐化,因此在进行验尸之后,于正式葬礼前即予以火化。
在地方上的有力贵族们到达前,不能举办大规模的葬礼,这也是在不得已下所采取的措施。
巨大的棺木中,各自只放有装了两人骨灰的小壶而已——
几天前还活着的人,今天却变成了骨灰、装在小壶里。
维恩皇太子的骨灰会直接加以埋葬,但拉巴斯丹王的骨灰除了一半会埋葬在王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