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能与你互诉我俩的邂逅,有如置身梦境。如今说来多么不可思议,回想起来,那正是一切的开始。世界充满令人惊奇的偶然,神的恶作剧——”
乖僻王:“走吧!让我们离开这可恨的两坪余的城寨,离开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亲手开启光明的校园生活。”
——两人相拥。(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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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落下之后,她还在我怀里,兴奋泛红的脸上露出笑容,口中直呼精采。我不但奇迹似地捡回一命,而且尽管只是依照旁白演出,但能拥她入怀,我尝到几近于致死量的幸福,此刻才真的险些死去。由于太过感动,以致我说不出任何机智话语。所幸,乖僻王的台词里已包含了我的心意,我相信她一定也深受感动。
灰蓝暮色中响起喝采,我与她来到舞台上,再次答谢观众。
随后内裤大头目一现身,观众便静下来。当她高声宣布:“这位便是名留青史的流动戏剧《乖僻王》的原着、编剧以及策画人!”掌声再度响起,内裤大头目深深一鞠躬。其后,小道具、大道具等工作人员也陆续出场接受喝采,剧团团员一一与内裤大头目握手。负责小道具的女生说:“你的企画真是有趣极了。真不敢相信我们要就此解散。”
事务局人员不住地喊着:“结束了——!请大家不要急,不要慌,依序解散——!”开始驱离观众。
“于操场的特设舞台将举行闭幕晚会!”
神情严厉的事务局长,从自屋顶离去的人潮中逆流而来。他瞪了我一眼,又瞪了乖僻王暨内裤大头目一眼。
“对不起,闹出这么大的骚动。”内裤大头目行礼说。
“……不管怎么样,总算结束了。幸好没出事。”
事务局长说:“下不为例。”
然后他看着我说:“你摔下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没救了。吓得我心脏差点停了。”
“没事,我还活着。”
“别再乱来了。虽然你的心情我明白。”
接着这位忙碌的事务局长叹了一口气,转动脖子说:“好了,我可是忙得很,接下来还要扮女装在闭幕晚会上唱歌呢。”
“你还有那种体力啊。”
“你们也来参加闭幕晚会吧,看我迷倒你们!”
他速速离开了屋顶。
剧团团员纷纷动手拆解乖僻城,但内裤大头目仍呆呆伫立在舞台城寨之前。我拍拍他的肩。
“你很厉害。不但是内裤大头目,还是乖僻王,真是了不起。抱歉,抢了你的角色。”
“那件事就别再提了。”
内裤大头目喃喃地说。
“反正就算是我演,也没什么差别。这些全都是徒然乱闹一场。”
“别这么说。”
“我会向吉田神社许愿成为内裤大头目,会率领剧团筹画这场骚动,全都是为了见到她。我想要是能够轰动全校,她一定也会在某处看到我的戏吧。要是她来看最后一幕呢?她一定会发现我投注在这出戏里的心意。我幻想过无数次——她在观众席上发现我的心意,落幕后来找我。可是,现在我总算冷静下来了。难不成我是个天生的蠢蛋?”
他仰望着逐渐被拆解的乖僻城,呻吟着说:“这计划也兜得太远了。”
“别现在才说这种话。”
“你知道什么是一生一次的相遇吗?每一次的相遇,会成为错身而过的偶遇,还是命运的邂逅,全都要看自己。而我与她错身而过的偶遇,在成为命运的邂逅之前就已化为虚空。‘回想起来,那便是一切的开始’——如此与她一同回忆的特权,我就这样眼睁睁地错失了。这一切,都要怪我没有抓住机会的才干和胆量!”
“别想了,喝一杯吧!”
我安慰他。“我酒量虽然不好,但这时候让我们喝一杯吧!有时候倾吐一番,也能轻松一点。”
“我啊,跟男人那样混已经混够了……我不需要男人,男人没有用。”
就在此时,在一旁听我们谈话的她,欢快地喊道:“纪子学姊!”
从舞台上看过去,寒风萧瑟的屋顶站着一名女子,便是我刚才误以为是她而穷追不舍的纪子。纪子解开绳子,将绯鲤抱在怀里,来到她身边。“这个还给你。”纪子说着,将绯鲤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开心地抱起绯鲤。她天下无敌的可爱笑容令我不敢逼视,不由得转开了视线,正巧看到内裤大头目的表情,发现他正呆望着纪子。我心里惊呼一声“哦!”一看纪子,她也直勾勾地回望着他。
纪子走近他身边,伸出手。
“真是奇遇。”她低声说。
内裤大头目握住她的手,无言。
转眼间风云乖僻城便被拆解,对面的校舍屋顶映入眼帘。羽贯小姐和樋口氏在屋顶边拍手。樋口氏不断施放烟火,传来砰砰砰的巨响,羽贯小姐挂在屋缘的双腿乱晃,嚷嚷着:“大团圆!大团圆!”然后不知在想什么,她竟将韦驮天暖桌上的几个不倒翁抛向夜空。不倒翁们轻巧地画过天空,跨越了校舍间的空隙一一飞来,纷纷散落。其中两个不倒翁打到了内裤大头目和纪子的头,碰地弹开。
老实说,我眼里噙着泪。因为这一幕实在太美、太令人羡慕了!
“怎么会这样!”
内裤大头目呻吟着。
“方便主义也未免太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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