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哦,是吗。”
黑眼镜旧书店老板说:“也好,你还是在这里回头的好。”
“说顺便似乎有些过意不去,麻烦将这个转交给李白先生。”
说着,她将一本古老的日式线装书递过去,书名写着什么什么珍宝。黑眼镜男子点点头,把书收下。
告别爽快退出的织田作之助女士,我们无言前进。在以灯泡照明的书架通路左转,小路有如鳗鱼洞穴般不断延伸,此时早已听不见旧书市集的喧嚣,唯有薰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旧书味。愈往前走,两侧书架上的书就愈老旧,最后只剩下一束束变色的纸张。偶有几个煎饼大小的小小天窗,透过尘埃满布的玻璃,可见穿过枝叶间的阳光。一回神,地板已经从泥土地变成西式的石板路。
不久,通路到了尽头,出现了一座高约两层楼的阶梯。阶梯尽头,有一道厚重的铁门。一只油灯悄然照明,令人想起寂寞的街头一角。门旁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以寄席体字型写着“李白”两字。
旧书店老板摇动一旁的门铃。
门一开,从中轰轰刮出一阵风,一个像是七彩彩带的小巧物体掠过我们身旁,飞过旧书走廊而去。我发着抖,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门后吹来的风,宛如来自地狱的锅炉般灼热。
◎
一踏进拍卖会场,每一个人都发出如遭钝器殴打后脑杓般的呻吟。
那是一个细长的房间,长宽近似电车的一个车厢。
地板铺上大红色地毯,位于房间另一端的老爷钟荡着钟摆,旁边一台留声机不断发出不明真言,酝酿出骇人的气氛。
房间墙角摆着各式火盆、粗如狼牙棒的蜡烛、发出昏暗灯光的座灯等家具。墙上则挂了数个表情狰狞的赤鬼面具,以及描绘了人人受火焰烤打的巨幅地狱图,对我们施压。这些骨董可说不管是在物质面或文化面,都提升了房间的热度。照亮这些骨董的不是水晶吊灯,而是一张自天花板垂挂而下的暖桌。
宴会厅中央也放了一张暖桌,桌上有个奇异的锅品,汤汁分成红白两种口味,正咕嘟咕嘟沸腾着。四周摆放了厚重的红坐垫,上头等候着我们的,是看来保暖的软绵绵棉袄,以及各人专用的汤婆子。
老爷钟前有一张藤椅,穿着浴衣的李白氏悠哉地坐在上头。
他一脸笑嘻嘻的,露出长了白毛的小腿,双脚踩进一只装了水的脸盆,此刻正啪喳啪喳地踩出水声。
“欢迎,诸君,欢迎。”李白氏在脸旁扇着团扇说。
黑眼镜的旧书店老板将织田作之助女士所托的书交给李白氏,耳语几句,嚷了声“好热”便走了。李白氏将收下的书放进旁边一个小型黑漆书架,架上塞满了各式开本的书籍。只见李白氏啪啪拍了拍那个书架,说:
“这是前几天从一个从事酿酒业的男人那里拿到的,书籍种类庞杂,不过有些有趣的东西。来,坐进暖桌取暖吧!能留到最后的仁兄,可以任选一册带走。这次特别破例,一整套也算一册。”
蜡烛火光照耀下,李白氏表情气势惊人。只见他舔了嘴唇一圈。
“那么,诸君,你们都已选定目标了吧。”
◎
这场不人道又攸关性命的比赛,参赛者共计五人。
第一位是以岸田刘生亲笔日记为目标的神秘浴衣男,樋口氏。第二位是隶属于“京福电铁研究会”的学生,也就是那个提着铝合金手提箱的男人,他想要一整年份的明治时代列车时刻表“汽车汽船旅行案内”(东京庚寅新志社发行)。第三位是个老学究,他想要一个叫藤原什么东东的平安时期的诗人的《古今和歌集》手抄本。第四位则是以葛饰北斋创作图文的色情书刊为目标、闺房调查团的代表千岁屋。至于第五位,就是以千岁屋帮手身分参战的我。
我们穿上红色棉袄,围在暖桌旁。
眼前煮沸的旧铁锅中央以S字形分隔开来,汤汁分为红白两色,不断冒出一股直透脑门的刺激味道。只见锅里泡着不知名的菇类和蔬菜,像地狱锅炉般沸腾不已。
“这叫做‘火锅’。”
李白氏坐在藤椅上,笑容可掬地说明。
“你们就沾着碗里的麻油大口吃吧,很美味的。”
樋口氏拿起西瓜大的茶壶,在每个人的茶杯里倒入热腾腾的麦茶。我们五人都喝了一大口。
在李白氏的命令下,所有人先从红色汤锅夹起神秘肉片,放进嘴里。咬下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发紫,世界仿佛天翻地覆。
“呜嗝啊喔!”每个人都忍不住大叫。“这什么东西!”
在舌头上散开的味道已经称不上味道,更像是舌头遭人以没有打磨的粗棍棒狠打!那种辣,让人怀疑以下鸭神社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存在的“辣”的概念,全被搜括来丢进这口铁锅里煮。痛苦挣扎的我们喝了热麦茶,这下更是火上加油,益发痛苦。望着在地上辣得打滚的我们,李白氏笑容满面。
我们决定依序吃锅。看到白汤,我一时大意以为舌头能够稍事喘息,结果白汤根本同样辣。一旦辣到了极处,两种锅微妙的辣度差异根本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区别。这个火锅分为红白,我想除了“看来喜气”这种文化意涵,并没有任何意义。
豆大的汗转眼间自额头涌出。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干脆早早投降吧!”我心想。
其实我一丁点儿帮千岁屋助阵的意思都没有,穿上棉袄坐进暖桌那一刻,我那极易到达极限的耐力,不用说,早已快要破表。要不是樋口氏提到那本图画书,第一个举白旗的一定是我。
当时我们正围着锅子辣得呼呼喘气,李白氏一一展示著书架上的书。其他参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