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既然如此,死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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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在的酒馆一角安静下来,感觉有如即将沉没的豪华客船一吋吋往水里陷落。“来吧,喝就是了。”内田医生这么说。只见叔叔各自陷入沉思,啜饮着赤玉红酒。
这时,打着瞌睡的羽贯小姐突然睁开眼睛,打破了沉默。
“怎么净说些不如意的丧气话呢!来,樋口,表演一下吧!”
樋口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昂然而立。
他从浴衣里取出雪茄,表情严肃地开始吐出阵阵轻烟。
房内立刻漂起泰晤士河雾般的浓浓白烟,从我们所在的一角流泻而出,包围住以琥珀色灯光照明的吧台。在吧台静静喝酒的几位客人一脸诧异地转头往这里看。
“在场的各位,若身无要事,不妨赏眼一观。小的不才,在席上一角献丑,但不求您扔钱赏赐。话虽如此,若中意小的的把戏,要请我们吃饭喝酒,断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您先看再说吧!”
然后,在濛濛缭绕的烟雾中,樋口先生双手做出挤压无形的空气帮浦的动作,像是在为自己脚边的汽球打气。
下一秒,大叔不约而同自沙发上站了起来。
因为樋口先生的身体竟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在离地三十公分的地方摇晃着。再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地浮在半空中。
然后就在众人一脸傻相的仰望中,樋口先生脚往墙上一蹬,身子顿时飘到天花板一带。我把不倒翁扔给樋口先生,只见他抱着不倒翁缩起身子,在天花板上的巨型电灯周围一圈圈绕了起来,不时向电灯喷烟。
樋口先生摆出卧佛的姿势,轻快地朝吧台飘去。原本静静喝酒的其他客人也为之惊愕,抬头看着自头顶飘过的浴衣男子。
羽贯小姐啪啪地拍起手来,我们也紧跟着拍手,接着拍手便演变成震天响的欢呼喝采。
樋口先生在对面墙壁像游泳选手般漂亮地转身,再度回到我们这边,落地站立,鞠躬行礼。
“哦,你真有一套。”
染织公司的社长,也就是儿子刚结婚的赤川先生赞叹道。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表演。你是做哪一行的?魔术师吗?”
“我是天狗。”
“什么?天狗?那可真是了不起。”
社长呵呵大笑。
“下回一定要到我们的宴会上表演。”
“来,喝一杯吧!”
内田医生拿起赤玉红酒,却发现酒瓶是空的。他伸手去拿旁边的瓶子,那瓶也是空的。我觉得脸红得像火烧一样,但不是因为酒醉,而是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这些都是你喝光的?”内田医生目瞪口呆地问。“你要不要紧啊?”
“呵,原来这里也有一头天狗啊。”
于是席间再度热闹起来,像个汽球般兴致高昂的社长先生与内田医生各自举起双手合掌,扭身跳舞。正是那“诡辩舞”。
原来这几位正是往日的诡辩社社员,诡辩舞的发明人。
在令人怀念的青春岁月中,他们游手好闲,卖弄诡辩,唬弄他人。在当时世人无数唾弃护骂的言语当中,有一句“你们这些鳗鱼妖人”他们特别中意,索性便向全天下宣告:“我等应卖弄诡辩一如滑不溜丢的鳗鱼。”并将每逢聚会必学鳗鱼跳诡辩舞列为社训,以此强制要求不情愿的学弟们。三十年来,这项传统一脉相传,到了今日遭到现任社员嫌弃:“这种舞是哪个蠢蛋想出来的啊!”
据说当年他们到机场欢送前往国外留学的同志,亦是以诡辩舞送别。
“结果他在留学之地死了。”
社长说:“多令人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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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相投的我们跳着诡辩舞,离开了酒吧,如夜袭般辗转于先斗町各处。
社长先生人面极广,所到之处无人不识,走到哪里都有朋友,见了面立刻一同哇哈哈哈大笑,就连啤酒的泡泡也为之震动。时至此刻,深夜已然降临的先斗町渐渐安静下来,唯有我们的欢腾在这分静谧的缝隙中穿梭。
我拜托社长,说想喝伪电气白兰,社长便以男鹿半岛的青面鬼的口吻四处打听:“李白先生何在?”在一场一场的酒席中不断打听李白先生的下落。
我们造访了满是猫咪和不倒翁的酒吧、双胞胎兄弟主持的咖啡店、气氛冶艳迷人的爵士酒吧、地牢般的酒馆……店家接二连三出现,一瓶又一瓶的美酒,一扇又一扇的店门,然后又是一瓶又一瓶的美酒。
行程令人目不暇给,但只要有美酒可喝,刀山油锅在所不辞!我感到乐不思蜀。
“你可真会喝啊,真是海量。”
社长问我:“你到底能喝多少?”
我骄傲地挺起胸膛:“有多少就喝多少。”
“这份志气很好。你应该找李白先生拚酒,这样你也能尽情畅饮伪电气白兰了。”社长先生说。“我赌你赢。”
社长先生每到一处都在追问李白先生的行踪,然而这一夜没有人看到李白先生。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窝在自用车里赏玩古书,或者是抢夺路上醉鬼的长裤取乐。
“要拚酒吗?赤川先生也真是学不乖,你赢不了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