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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漫长啊……铁平忍不住百感交集了起来。
真的是太漫长了。
这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已经维持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还开始怀疑起五十岚铁平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是个不被祝福的男人。如今这一切的情势眼看就要逆转了。
有种所有除自己以外的要素全都来到身边的感觉,胸口的热情在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就好像和诘草交手时那种——突如其来『所向无敌』的感觉正燃烧着,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绝对不会输。
已经三个月了。为了这一刻,自己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如今终于盼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毫不客气地一口气奉还吧,铁平压低身子,以凶狠的眼神瞪着对方——
五寸钉则是皱起眉头,一脸厌烦地睥睨着铁平,枪口依旧对准了他,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无言的沉默。
「你现在是在向我宣战吗?」
「那还用说,我要妳将从我们身边夺定的一切全数奉还。」
不管是失去的记忆还是遭到破坏的平静生活,全部都要讨回来。
「……你就这么急着想死吗?」五寸钉叹了口气说道:「好不容易才压住那些将你们一举杀光的意见,改以控制记忆了结,最后甚王还让你保留了记忆,我们已经让步到这种地步了喔?」
「少在那边鬼扯了,这些关我什么事啊?」
人杀不杀、记忆留不留——这些从头到尾都是内界人自己的事不是吗?
「那些事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会抗议是理所当然的。」
五寸钉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
「我了解你的价值观之所以和我们不同的理由。就算我再怎么强调世界崩坏的危险,对你来说,无法理解的事就是无法理解吧。由于这种感觉太过遥远、缺乏真实感,相信继续对你说明也是无济于事——」
「别搞错了。」
铁平打断五寸钉的话。
他歪着嘴角笑道:
「世界崩坏?那就让它坏啊,我是这样想的。」
「……小子?」
「这和感觉遥不遥远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在未来的世界里没有属于我和小缘的幸福,那样的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若要问自己对于世界毁灭这种事能否厌同身受的话,回答当然是「不能」。铁平既无法想像『世界毁灭』这种事到底是种怎样的悲剧,也无从得知紫氏姐妹等人为何要站出来『保护世界』,以及她们曾经经历怎样的过去,为何要与自己为敌之类的问题。当然,眼前的五寸钉到底是何方神圣,也同样是毫无头绪。
总之,铁平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不管之后又知道了些什么——就算牺牲一切,自己也会紧紧抓住小缘的手。
「别小看本大爷爱的力量!」
不管状况再怎么演变,这是唯一不变的铁则。
「……愚蠢的小鬼。」
五寸钉眼中的情感消失了,所有的温度都在瞬间冻结,只剩下冰冷的视线。
「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说得出这种话。」
面对这股冻结的气氛,铁平更加压低了身子警戒着,但一股全然的紧张感已经窜上了背脊。
虽然五寸钉以冷酷的视线扼杀了所有的情感,但这样的动作其实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因为愤怒的杀气,正从她刚戴上的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具下窜出。
「你是因为没见过那样的地狱,才会说出这种可笑的话。」
五寸钉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很遗憾。」
枪声轰然响起——
在那瞬间,一个人影扑向开枪的手腕。
只见枪之岳由下方奋力跃起,她直接出拳往五寸钉的手腕挥去。子弹的射线因此偏掉,随着枪响消失在黑暗之中。
「枪……!」
五寸钉扭曲着一张脸正打算对枪之岳说些什么——不过这时候铁平已经以爆发性的速度往她怀里奉上既沉且重的一脚,随即又扭个身再往腹部补上一拳。
但是透过大衣传回来的手感,却不是柔软的肉身而是坚硬的回应,在五寸钉的大衣底下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五寸钉一副无关痛痒地啐了一声,接着纵身往后弹开。枪之岳紧追不舍地再度往她腰际冲去,五寸钉见状手持枪柄往她的头侧一敲,再顺势转个方向,移动枪口瞄准了铁平。
又是一声枪响。
铁平在于钧一发之际弯下了身,子弹削过了几撮头发疾射而去。
「——唔!」
铁平不待喘息便转身扫出一腿,五寸钉勉强将重心往前调整,总算稳住了身子,但沉闷的骨头撞击声依旧应声响起。一阵强烈的麻痹厌从小腿传遍了下半身,五寸钉一瞬之间只觉全身无法动弹,接着铁平猛然屈膝弹起,以头槌撞飞了五寸钉手上的手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