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下唇接触到的鹿多的手指,非常冰冷,而且非常柔软。在最近的距离下与我的视线重合,以及我那侃侃颤抖着的手,也被鹿多白皙的手完全地握住了。
我的情绪立刻平静下来,然后才发觉,自己到底是在一时激动下说了些什么啊?唐突得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现在我只是愣愣地看着鹿多那静谧的双眸。已经不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办才好了——总之,谈话继续,一直说到四叶草的部分。
鹿多静静地听着我说,然后像是所有的事情经过都弄明白的样子,向我伸出手。
“……什么?”
“总而言之,先让我看看吧,田村的失物。……被你涂画过吧,这样子没办法还给他吧。现在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做些什么来补救一下。”
“……做些什么,到底是要……”
“也许还可以擦掉的。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试一下吧。”
我一动也没动。
鹿多的手清楚地让我感觉到,她那份真实的好意,也明白到她是真心想成为我的助力的。但是我还是有地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帮我?然后,我将这个疑问直接说了出来,但是鹿多还是露出全部都明白的眼神对我说:
“其实是这样的。老师拜托我,要帮助相马,要成为相马的力量,从四月份开始就一直这么对我说。”
回答我了。……只是,那也是相当庸俗简单的答案。我都连吐糟的气力也没有了。
感到全身都无力了。说到底,只是因为老师吩咐所以才会来帮我吗?
“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想过要照着老师所说的去做。虽然老师是很担心从班级中被隔离出去的相马,不过我觉得、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相马就按照相马自己喜欢的方式一直待下去就好了——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有听从老师说的去做。这已经是处于危险边缘的状况。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的。”
“……你可以做些什么啊。”
“所·以·说,我会尽自己所能做的帮你嘛。其实我可是很灵巧的哦,各方面来说。因为是早熟的孩子所以智囊袋里的东西也装得比其他孩子的要多一些哦。”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发觉到自己被当成是傻瓜,我不由得怒从中来。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袋子。
“与其就那么独自烦恼,倒不如想办法解决,对吧?”
“……”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从书包里摸出那封信来。然后,“嘭”地一声(只是音效啦),乌贼胡子的照片公诸于世了。
就算是冷静如鹿多,这时候也陷入沉默了。她拿着照片,轻声嘀咕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也发现到被弄坏了的四叶草碎片。
——这次就更明确地看得出来,她的眉头绝望地皱成一团了。
“……怎么样?尽自己所能,可以做些什么?”
我已经变得自暴自弃了,不管怎么看都是无计可施啊。但是即使这样鹿多还是努力重整回“鹿多遥子特色”的姿势给我看。
“……四叶草是吧?这个是怎么样也没办法了……但是如果只是照片的胡子的话,不一定就不能擦掉吧。”
“咦?……骗人?”
“嗯,这个一定擦得掉的。是用油性笔画的吧?所以就该这么做——”
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鹿多煞有其事地从书包拿出来的是,一瓶除光液。据说是老师经常会发现有涂指甲油的学生,为了要他们立刻擦掉因此身为班级委员的鹿多随身携带着这玩意:
“你看,用纸巾稍微沾上一点,然后这样,”
“耶?等等,没关系吗?用这个去擦?”
“没事的没事的,你看着吧……”
“咦?喂、等、等一下……啊!”
“……奇怪了?”
“奇、奇、奇、‘奇怪了’你个头啦!”
“……”
四周飘着让人反胃的刺激性臭味,我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面面相觑着。看上去真是有够可怜,照片里松泽的上半脸已经被鹿多擦掉,但是胡子的部分却是特别的颜色鲜艳,一点褪色也没有——也就是说,现在的照片已经不是“胡子松泽”了,只是单纯的胡子涂鸦作品而已……
“……对不起……”
我抱着头,彻底无语了。就算跟我道歉,现在这样到底怎么办啊?
“……我、我也会尽到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的。……现在一起去道歉吧,去田村的府上。”
……反正都要将事情坦白和道歉了,至少也该只是道歉将照片画成胡子女“而已”的阶段啊……我绝望地想着。
***
我们正朝着田村家走去,这段路我已经非常熟悉了。但是我突然改变了方向。
“……怎么了?”
“……只是有个想法。”
一直走到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随即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对着的是在没有丁点人的气息的楼宇担架下、因长期置空而长满杂草的空地。鹿多则紧紧跟在我背后。
“……四叶草标本是我弄碎的……所以啊,我就想,如果可以再找到一个,然后道歉的时候当作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