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话 零下的埃及记

音突然一沉,于是激动得提高了音量。我希望他能懂。「总之,在之前的学校欺负过相马的家伙突然出现,那些家伙,是故意来看相马的!于是她身体就突然不舒服起来……」「来看她?」「对……」「因为有人故意来看她,所以就放弃去上学了啊?枉费她那么辛辛苦苦念书,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收她的公立高中……」「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放弃。只不过是那个,应该说是请假休息个几天——什么嘛,别那么生气啦!她那时候是真的很可怜!那些家伙欺负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个性严重扭曲——「雪贞,听我说!」「所以,她——」「雪贞……拜托你听我说!」平常绝对不会在别人说话说到一半时插嘴的老哥,有生以来第一次,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就算你再怎么努力用这种方式担心她,都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我认为她的个性软弱是不争的事实。就我这个当过她家教的人的角度来看,要是为了那种事就放弃去上学的话,我只想跟她说:「别开玩笑了,那当初的努力又算什么!」」「话、话是这么说没错……」「虽然是很可怜没错。但是老实说,在学校过得不顺利的不是只有她。你也应该清楚吧,所谓的学校对小孩子而言是一个残酷的地方,谁都有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变成「被害者」,即便如此,会去学校的家伙就会去,不敢去的家伙就不会去。就这点来看,当初她就是太软弱。除非她想改变软弱的自己,不然就什么也不会改变。」「我……我当然知道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当场甩掉头上的毛巾。

  「雪贞!」「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我也知道那家伙太脆弱,也觉得老哥说的没错!可是……」强忍着就要流出来的眼泪,调整呼吸。「可是……我想帮她啊!我想帮相马啊!相马遗没有强到足以一个人奋战。虽然大家都说那就是软弱,可是我……我就是想要……帮她。」我想要支持那个只有孤独一人的她.我想要帮那个奋战的相马。但是这时我已经声不成声,只能捡起毛巾把脸埋进去。深呼吸了好几次,咬了嘴唇好几次,嘴唇渗出铁的味道,这意味着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不逃避相马。也不逃避想要帮她的自己的心情。但是,但是那也就是说——「我、我……明明就有了松泽,却还想要帮相马。这样的我,是个不忠的男人吧……」「男人总有不得不充当卑鄙小人的时候……」一直以来——我一直以来部很想哭.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和老哥说起相马的时候也是,在和菜鸟说话的时候也是。相马不来学校的时候也是,让相马早退的时候也是——松泽始终没有回信的时候也是,我一直都很想哭。我难过得不能自已,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是我仍然感到悲伤。真的很难过,我静静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来。老哥也沉默不语,只是用那不怎么可靠的驾驶技术,让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地行驶在路上。过了几分钟,等眼角的泪水干了以后,我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手伸向仪表板,准备要拿面纸来擤鼻涕——「这里是……」我不禁眨了眨因为搓揉太多次以致于发痒的眼睛。自从坐上车以后,这几乎是我第一次看窗外的景色。这里并不是我们家附近。「我来过这里喔……」没错,这里是和相马放学后到处逛逛的那天,去过卡拉0K以后骑自行车经过的地方。这么说来,现在右手边的坡道下方,愈来愈接近的那栋疑似学校的建筑物是——

  「老哥,那个该不会是桐谷二中——」在问出口之前,就已经先看到那栋建筑物的全貌了。我说不出话来,老哥便代替我开口了。「思,是桐二没错……哇,奸惨哪!不要是什么意外事故就好了。」可能是这场大雨大风的缘故,发生了什么意外吧。现在还在进行拆除作业的校舍本来应该整个被防水布盖住才对,但现在防水布松脱,其中有几块就像窗帘似的随风飘扬。于是鹰架也跟着外露,呈现半毁状态的校舍那「悲惨的」模样就曝光了。被怪手粉碎的天花板、成堆的瓦砾、还有外露的内部构造。断裂的管线自毁坏的墙壁中凸出来,歪扭地垂了下来。那奇妙的造形,仿佛就像是撕扯断裂的血管或神经。我没想过这栋建筑物已经变成这样。之前看到时防水布盖住了整栋建筑,所以我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工程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相马……」要是相马看了这景象的话……剎那间,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想法。如果说相马她现在就在逃生梯的平台上,打算对学校说些「走着瞧」之类的话,于是朝学校的方向看去,然后,看到了母校的残骸的话……这么一来,那家伙……「……!」「咦,啊,喂!雪贞?」一股冲动让我当场跳下正在等红灯的车子,甩开正准备拉住我的老哥的手,在倾盆大雨中,忘记了脚痛,跑了起来。就算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就算寒冷的风吹得我摇摇摆摆,我遗是没办法停下脚步来。「啊、啊、唔……啊……!」我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昏倒。气喘吁吁地从脸先栽进了大楼的入口大厅。但是我可不能倒下来,身上一边滴着水,就像要抓住空气似地划着手用力挺起上半身,趺跌撞撞进了电梯。目标是顶楼。我烦躁不安地咬紧牙齿,等电梯一到顶楼,就像是要撬开电梯门似地冲了出去。然后——「相马……」发现蓄着一头长发的背影。

  果真发现了。「相马!」应声猛然回头的那张脸,苍白如纸。「不会吧……田村……?」相马双眼圆睁,那对眼珠子像要掉出来似地,愣愣地看着我。我什么也不回答,站到相马的身边,俯瞰着被豪雨侵袭的地上。在那里的,是一栋自掀开的防水布下露出悲惨伤口的校舍——相马过去没办法每天好好进去上课的教室,现在那即将崩溃的残骸就在眼前。「田村……那个……你看那个啊!」「嗯。正在看啊。我懂……」相马哭了。有别于雨水的水分,不停地沿着失去血色的脸颊滑落下来。即使如此仍试着微笑而颤抖的嘴唇,破了薄薄的一层皮,渗出血丝来。「那个……还真惨耶!已经变成那样的话,我真的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那里了呢!」「是啊!」「我、我对田村说了谎。我总是到这里来。没办法去上学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偷偷溜进这里,一个人想着不知道哪天能回去那边呢——哈,还真蠢呢!这次,看来要找个可以看得到高中的地方了。哈哈,可是、可是啊……」相马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衬衫。颤抖不已的那只手和手指都因用力过度而显得僵硬。「可是,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呢!再也没有办法去那里了呢!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根本就无法挽回。根本就没办法重新来过。因为……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了嘛……」好像闹起脾气来,相马揍了我的胸口一下。虽然说并非不痛。但我屏住呼吸,只是专心听着她说话。「走着瞧,这根本就是谎言。其实我一直很想回去,一直很想到那里去。可是明明想去,却踏不出那一步,只能看着那里而已,我最讨厌这样的自己了!」再一下!两下。「我……我、我……我啊……很想去啊……!我,一定要……回到那个地方!只会在这种地方哭哭啼啼的软弱家伙,我最讨厌了!我想要回到那个地方!」我一直注视着那张脸,直到那张脸哭到皱成一团。「我说啊……相马!听好啰!」我用力吸了一口气。

  「咦……?」「那也没办法——啊啊啊!」使出浑身解数吼出来的声音,让相马发出哀嚎。「已经太迟了!早就被拆掉了!才没有妳能回去的地方咧!回不去了啦!」「唔……唔……唔……」相马双眼圆睁,说不出话来。没错!现实可不容易。「哭也无济于事吧!不是早就知道绝对回不去那个地方了吗?不管妳再怎么哭

  ,水远永远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地方!」「过……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故意说那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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