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冽逐渐加剧,令人感到冬天的脚步正在逼近。干广从床上放下的双脚,也被冰冷的地板冻得瞬间僵直不动。
(也该找锅炉业者过来看看了。)
他一边褪下睡衣,一边在脑中的行程表添上一行“致电锅炉业者”,接著又在下面补上“打扫地下室”。由於地下室人迹罕至,每个月最多也只打扫个一次,所以非得赶在锅炉业者来之前把灰尘清乾净不可。
千广打开衣橱准备拿出女仆制服,却发现自己早已不自觉地将内衣穿上,於是自嘲地一笑——没想到这种事都成为下意识的举动了。刚开始要穿上它是那么地辛苦,也曾对内衣所带来的不适感到困扰,如今却变得理所当然,没穿反而奇怪。
究竟是打从何时开始习惯女儿身了呢?现在不管是看到内衣或是裸体,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难道一个人的心也会随著身体的改变而改变吗?
“三年啦……”
这段时问说来也不算短,足以让一个学生从国、高中毕业了。这段期间干广对数学不曾致力钻研,只是默默地以女仆的身分付出劳力。
当初他还考虑过各种可能性,努力地想找出回去的方法。然而随著瘀青的增加,假设也一个个落空,放弃的念头渐渐占据了千广的心。
要不是一个月前吉朗来到这个世界,干广仍会淡然过著女仆长的每一天吧。吉朗为了保护心爱女孩锲而不舍一心寻归的热情,也打动了千广的心。
尽管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心上人,也没有宁可抛下一切亟欲完成的梦想,但现在起步仍不算晚。而第一步,就是必须先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千广仔细确认围裙上没有不自然的皱褶後,接著调整好头饰的角度。
女仆的一天即将开始,准备前往晨问会议的千广一打开房门,奇特的触感便伴随一声尖叫而来。
“……谅子?”
“早、早安……”
谅子蹲在门口,两手按著额头拾眼看著干广。从她泪光闪闪的样子,千广才注意到自己刚发了一记精彩的截击。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门後有人。”
“不、不会……我从洗衣间冲出来也不对……”
“让我看看。”
干广屈膝想看看谅子的伤势,但她却满脸通红地猛力摇头。
“不、不要紧的!”
“可是这扇门不轻呢。”
千广将谅子拉过来一看,她的额头上出现一块淡淡的红斑。只不过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反而让红斑看来有点发白。
“……你是撞到额头没错吧。”
“是的……”
“搞不好等一下会肿起来,还是先冰敷一阵子会比较好,反正离晨问会议还有点时间。”
千广回房从衣橱里取出一条手帕,走进浴室,将手帕冲水并稍微拧乾之後走出浴室,却看到原本蹲在门外的谅子正站在房里好奇地四处张望。
“啊……不好意思!我自己跑进来了……”
“没关系啦,只是我房里没什么好玩的。”
“是这样吗?跟我的房间不一样,相当特别呢。干寻小姐很喜欢蓝色吗?”
即使壁纸和其他人一样是浅绿小花图案,但窗帘和床单都是一片蓝,现在手上的手帕也是水蓝色的。
虽然千广没有特别偏好的颜色,但由於干寻的器物大多是蓝色系,再加上水蓝色头发与蓝眼睛,所以他後来也跟著选用蓝色的物品。
早已惯於扮演千寻的干广,对这种现象压根儿没在意过。
(这……大概也是习惯成自然的其中一部分吧。)
“手帕果然也是蓝色的耶。”
“咦……对啊。这个,先拿去贴著。”
“贴著?”
“额头啊。已经比刚刚还红了哦。”
“为了我……!?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害你受伤的。”
“哪有那种事……!是我自己粗心而已。”
讲到这里千广终於语塞,轻轻地摇摇头。
从谅子到任已过了两个礼拜,最初三天,干广还怕她无法连结客人的相貌和姓名而陪伴在侧,想不到她不仅对曾经接待过的客人面孔过目不忘,就连每个人偏好的饮品都记住了。
第一天对神崎的照料也不是特例,谅子让每一位来访佐仓家的客人都能感到宾至如归,完全想不到她只是个新来的女仆。
就连烹饪助理的部分,谅子也相当优秀。纵然她有缺乏自信而紧张的一面,不过若担心她是否能与豪气的八干代和平共处,也只不过是杞人忧天,八千代也因为来了一位投缘的帮手,做起事来比以前轻松快活多了。
没错,作为一名女仆,谅子表现得十分优异,只不过就如同她本人所说,举手投足有那么一点粗心。
就好比现在她在走廊上来来去去,结果被小小的段差绊倒,又正好被路过的干广接个正著之类的事,已经不只发生一两次了。而谅子本人似乎也注意到这点,所以一到千广面前就会羞得面红耳赤。
(再观察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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