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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想说是海耶。」
「本来就是啊,海本来就是海啊。」
「说的也是。」
茫然地看着看着,父亲也把脸转向相同方向。她偷瞄那样的身影。还是一样那么庞大的身躯,肩膀和腰部都好结实,因此穿在身上的现成丧服一点都不合身。颈部太粗了,衬衫第一颗钮扣也没扣上。不过,久别重逢还是会觉得「变老了耶」,头发也白了不少,就像自己年龄与时俱增,父亲的年龄同样与时俱增。
「老爸,打鱼不辛苦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父亲苦笑。
「打鱼很辛苦啊,这还用说。」
「你可别太勉强自己喔,都一把年纪了。」
「嗯。」
他稍稍绷着脸,好像是听到人家说他「一把年纪」不高兴。啐,还在逞强什么东西啊。可爱的女儿都主动表示关心,虽然不至于到感动落泪的地步,至少有点感触良深的感觉也行啊。
「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工作喔?」
「各方面啦。」
「嗯,马马虎虎啦。」
闻到海潮的味道。
「是喔。」
父亲点头。
「那就好。」
「嗯。」
和尚后来在墓前念经,亲戚不约而同地低头默祷,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认真严肃。所谓的渔夫,个个信仰虔诚,如果不靠那些什么神祉、佛陀,实在干不下去。他们就像这样将不安暂时扔给那些神,全心信仰,然后驶向广阔得让人束手无策的海洋。
回到家时,身躯已经都冷到骨子里了。
她到房里将丧服换成家居服后,走到起居间,看到父母亲部还穿着丧服。喜欢吃甜食的父亲,正大口大口吃着从丧礼上分到的豆沙包。
「我要回去啰。」
总不能没完没了地一直休假,母亲很舍不得地说「难得回来一趟,可以再多待个两、二天呀」,父亲却只是「喔」地一声,干干脆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她有点感激,也有些失落。
「亚希子。」
当她在玄关穿鞋时,父亲对她开口。
「什么?」
「这个,拿去吧。」
他长满茧的手中拿着赤福。
「对面那个阿纱从伊势本店买回来的。」
「人家给的喔。」
「嗯。」
「那老爸你吃就好啦,人家难得要给你的啊。」
「都拿了一大堆丧礼的豆沙包,吃不到赤福去啦,所以妳拿去吧。」
他硬是用力塞过来,都因为那笨拙的动作,让她无法拒绝。自己以前最讨厌这个样子了,有时候还会没来由地一肚子火,是不是也常因为这样顶撞他啊。不过,和父亲起冲突从没赢过,百战百败,不但染好的一头红发曾被喀擦喀擦地剪光光,整个人还曾被使劲打趴在地上,甚至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但是,如今她很了解父亲的笨拙鲁莽,以及笨拙的生存之道。
「嗯,谢谢。」
所以她姑且收下了,话说回来还真奇怪耶,把这种伊势名产塞给住在伊势的自己,这个老爸还身世有够钝的耶。
啊,对了。
拿去给中原先生吧,如果没记错的话,中原先生应该喜欢吃甜食。是谁去啦,不知道听护士长还是英子提过。就拿去给中原先生,然后一起吃,嗯,就这么办。
「那我走啰。」
「喔。」
她干脆地说完,迈出家门。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并没有感到那么寂寞。
「中原先生~~」
真的还满紧张的,不对,都已经像是在珍珠公路上踩油门时那么紧张了。对这方面就是不擅长嘛。她也不会装什么可爱,积极接近更加不可能,告白?拜托,自己才不是那块料哩。
「要不要吃赤福啊,人家给的,可是我又不爱吃甜的。」
所以她编了这么一个虚应故事的理由。但是,竭尽所能挤出的勇气却只能在空荡荡的病房中空虚地飘荡。没有任何行李、没有任何动静,只剩一张床。她慌慌张张跑到门口确认门牌,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名字被拿掉了。
「喂,中原先生呢?」
她抓到一个经过的同事问。
「中原先生?出院啦。」
对方回以无情的话语。
「先别管这个了,谷崎,快来帮忙运送病患啦。」
「啊,好啊,是什么时候出院的啊?」
「不知道耶,我想大概是昨天或前天吧,怎么啦?」
「没有啦,只是觉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