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卖掉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已经不需要了,还说已经不是做那种事情的年纪了。我知道他之前很投入,就说:『样太可惜了吧』。他竟然跟我发脾气。虽然是喝醉了,可是那家伙劈头就是一阵怒骂,说什么『没飙过的家伙懂什么东西』、『像你这种家伙是不懂的』气唉,他说得也没错啦,就算试着去飙飙看,还是一样不懂。」
「啊,所以你才会勉强去飙的喔。」
他苦笑,是的,的确是很勉强。
「不过,根本就没必要去飙的,对那家伙画言飙车很重要,可是我就不一样了。对我而言,有属于自己的重要事情,所以不好好思考是不行的,我啊,现在明白了,和谷崎小姐谈过后明白了。那家伙果然是做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年纪大了就必须放弃的嘛。」
所谓的成为大人,所谓的逐渐失去许多东西。「成长」这回事听起来好听,然而却并非总是获得,同时也会失落不少东西。几乎和获得的相等不对,失落的恐怕还比较多吧。
那肯定不是从迈入二十五岁的如今才开始吧,而是更早、更早之前,真是打从一出娘胎就开始了吧。所以,不论是十二岁当时、十五岁当时、十七岁当时、二十岁当时,都是一路有得有失地活过来的吧。
只是现在才察觉。
察觉到那些事情。
逐渐被迫察觉,这么说或许比较贴切吧。
「不好意思,我太多话了吧。」
他露出害羞的笑容。
还真是不可思议呀。
自己的台词从他嘴里被说出来。
「不会啦,哪会。」
我很喜欢听妳说话喔。他能够那么轻松道出的话语,自己却说不出口。因为自己不像他那样坦率。
两个人之后并没有说太多话,可是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可说是怀着平静的心情静静地眺望晴朗天空。他发现一架飞机,跟她说「妳看,是飞机耶」。「真的,飞机耶」,心情格外雀跃。「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耶」、「如果是飞到南方去就好了,感觉好像很温暖」、「对啊,南方很好耶」。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飞机变得好小、好小,就像是玩具一样。
很遗憾的是休息时间飞也似地流逝。
「我要回去工作了。」
「加油喔。」
「嗯。」
「下次再聊吧。」
「嗯。」
像个孩子般点头,莫名地好想跟他勾勾手指,怪了,好像真的变回小孩子一样
她一边步下楼梯,同时想起小内。她和小内终究没能和好,在彼此总觉得心里有根刺的情况下,任凭时光流逝,只要打照面不是对方就是自己总会把脸移开,偶尔同组时也只能很不自然地聊个几句就这样大概两个月后,导师突然宣布。
「内田同学要转学了。」
那消息来得突然,才听说后第三天,他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这个小镇中。最后还是没能向他道歉。话是这么说,其实当时还没察觉是自己的错。当然知道自己伤害了小内,但是像自己这种迟钝又粗枝大叶的女人却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
从此之后,就变得毫无抵抗力了,只要一看到像小内的人,一颗心就会随之稍稍晃荡,有时还会追逐那样的身影。会觉得这次一定不要再失败了,就在留心在意的过程中,有时也会逐渐受到吸引。
女人心?
真有点搞不懂耶,那种事情。
5
亲戚去世了,说是亲戚,其实也没多亲近。什么父亲的妈妈的兄弟的女儿的丈夫,就那种感觉,就连长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只不过呢,毕竟是狭小的乡下小镇,婚丧喜庆样样马虎不得,如果不露个面,那可是会被持续念上三年的。她没办法,只好拜托护士长,请了大概三天假。暌违许久的滨海小镇早就变得有些没落,老人越来越多,年轻人则越来越罕见。渔夫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小镇,房舍逐渐破落,停在港边的船只也逐渐减少,镇上大叔只会叨念什么「现在这时代当渔夫已经活不下去啦」。
一回到家,就跟父亲吵了一架。事出突然。对方脾气火爆,自己同样火爆,即便如此还是喝了酒、大闹一场,就在佛像面前。这是种传统,据说是为免死去的人感到寂寞,大家总要轰轰烈烈闹上一场。小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像这样变成大人以后,特别是以护士这种身分看来,会觉得这其实足种很了不起的习俗。所以也就喝了酒、大闹一场。「亚希子,要不要结婚啊?没有好对象喔?」姑且从这么开口问的叔父头上给他巴下去,哇哈哈,人家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耶,所以别问啦,这个秃大叔。
不知道是谁想起正好是曾祖父第五十年忌日。
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厉害到办什么第五十年忌日的名门世家吧。哪会啊,曾祖父很厉害耶,每次不是都只有他一个人说会有海啸来袭,然后把家当全都用拖车搬到山上去吗?啊,对、对、对。其它家伙全都在笑,结果海啸真的来了,然后大家开口闭口全都说曾祖父真是了不起耶。是喔,第五十年忌日呀,那就请和尚帮忙念念经就好了,顺便跟这次丧礼一起办啊。
就这样,丧礼隔天,我们一家人就去曾祖父的墓前扫墓。
墓地位于市郊山中,山坡上挤满一排排墓石,由于是代代相传的墓地,甚至还有写着江户时代年号的墓石,像什么宽政、明和之类的。爬上陡坡,好不容易抵达位于山坡上的家族墓地时,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呼,她吐出炙热的气息后回头。就在那时候,视野塞进满满的蓝,是天空和海洋,啊,自己的故乡呢。
「怎么了,亚希子?」
父亲以低沉的声音问,他还在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