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崎,妳在听什么啊?」
矮冬瓜绫子仰望着我问。听是听见了,我却把耳机流泻而出的音乐当挡箭牌,歪头装傻。我的态度有些睥睨,不过绫子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
因为这女生就像个沙包。
「妳在听什么啊?」
她刻意提高音量再问一次。我没办法只好拿下耳机,说出时下流行的歌手名称。那是最近刚出道便引入注目的高调团体,常在电视等媒体曝光,是大人会嗤之以鼻的那种团体。
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的绫子,同样流露出那种表情。
「喔~好听吗?」
「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那为什么要听呢?」
「因为流行。」
「明明不喜欢,只因为流行就听喔?」
问的是什么废话啊?
「对啊。」
当我以低沉的声音这么一说,就连绫子也随之陷入沉默。话说回来,绫子还真矬,个头小另当别论,如果男生个头小就很悲惨,不过换成女生反倒显得可爱。但是,说绫子她个头小嘛,感觉倒像是一副穷酸样。顶着一头像被妈妈修剪的发型,因此还有点乱翘,真有够矬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小鬼。要说是高一生嘛,感觉上还比较像国二生。双颊也是红通通的,像是还在看什么早八百年前的少女漫画这一点也很逊。
最糟糕的是她制服的穿法。
裙襬比膝盖还长。看是要改短,或是从腰部卷进去就好啦。看她双脚线条也不差,那么一来应该就能立刻变得比较像大人,我总觉得她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是不是白痴啊。像是发圈、手表,穿戴在身上的东西全都有够孩子气,所以和绫子混久了,就会逐渐觉得厌烦透顶。可爱倒还好,孩子气真的就没救了。
可是在这个午休的教室中,也只有绫子肯和我在一起。
我如今在这教室里是个被孤立的边缘人。没人要跟我说话,感觉上男生把我当隐形人,女生就更把我当隐形人了。能说话的就只有同样被孤立到不行的绫子。可能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她最近开始常找我说话。
「里香学姊!」
当我正绷着脸时,眼前奈奈子那伙人发出格外高亢的声音,一边跑出去,简直就像是被宝冢迷得七晕八素的大婶。
奈奈子那伙人好像是去请教数学方面的问题。
不过,问不问数学其实无所谓,只是想找机会和秋庭里香说话罢了。全班不对,是全校所有人都知道秋庭里香这号人物。
十八岁的高一生。
在所有女学生中身材最纤细,肤色最白皙,头发最长,而且头脑最好。据说她在学年考试中从没拿过前三名以外的名次,还有传言说她其实对于三年的课程科目几乎已了如指掌。在住院期间好像都有用功自习,反正她原本就属于金头脑型的吧,表现异于常人的那种。既然如此直接参加升学考试不就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跑到我们学校来。
秋庭里香身边人满为患。
我身边却只有绫子。
这种落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像这样从边缘望去,我觉得秋庭里香或许是寂寞的吧。那个被小自己两岁的学生团团包围的身影,笔直的背脊似乎挺过头了,感觉上好像是在死撑。能够察觉到这点的大概也只有我和绫子吧,因为只要近距离待在她身边,必定就会因为秋庭里香的耀眼光芒而目眩神迷,再也无法看出来了。
话说回来,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副局面呢?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是秋庭里香的手下败将。
开学典礼家长会来所以还不觉得,隔天第一次的上课才是最重要的决胜关键,所有一切都会在当天决定。当了十五年女生,其中有九年在当学生,女生和男生不同,对于女生而言「学生」这个角色是很吃力的。男生如果有个万一,就狠狠地拳打脚踢一顿就没事了,不是威吓他人,就是受到威吓,光凭体型壮硕或力气大之类简单的事情,就能决胜负。
但是,女生可没那么简单。
女生的世界分好几种阶层,那条区分上下关系的分界线肉眼几乎看不见就是了总是壁垒分明地存在于此。不论是谁都无法消弭那条分界线,甚至应该说大家都严守着那条线生存下去。而在大部分的情况之下,虽然有可能跌落下级阶层,却不可能攀升至上级阶层。
开头是最重要的,必须抢先决定一切才行。
活泼的女生、乖乖脾女生、会念书的女生、还有不会念书的,像这些大概都能一目了然。
会念书的女生,很好;即使稍微被孤立,只要拥有某种优秀的特长,就能藉此生存下去。该说是被孤立也无所谓吗,事实上会念书的女生常常很难和大家打成一片,不过就我看来,有时候也会觉得她们是自己选择当独行侠的。虽然也不是说刻意想要高高在上,简面百之或许就是因为那方面不擅长吧,生存法则。
头一天上课不能太早到校,也不能太晚到校。
这是为了镇定人群已经聚集到某种程度,小团体逐渐成形的时刻。一走进教室,所有人会不经意,同时仔细地望着我。当我停下脚步后,瞬间便能掌握状况。
接下来是重要关键。
绝对不能和那些可能沦为「输家」的女生交谈,就算本身没意思,对方也可能因为随意交谈所产生的契机巴过来。我会极力佯装在找座位,一边仔细评定逐渐成形的小团体,然后靠近那几个最活泼,声音又暸亮的女生,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