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她也不愿接受,但是以现实层面而言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护士,即使对本身职务感到多么自豪,自己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医师。
人家是人家。
自己是自己。
虽然很了解这个道理,不过是不是因此就能释怀,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也因此,当她在屋顶上吞云吐雾,夏目同时来到屋顶上时,亚希子并没有立刻向他开口,而夏目也没有向她开口。他从口袋一拿出香烟,就以平常用的那个银色打火机将烟点燃,然后叼着烟把玩打火机。将打火机在指尖滚动的动作相当熟稔流畅,让人充分感受到他指尖的灵活度。毕竟那是一双能够缝合一厘米以下的神经的手,而且还拥有不屈不挠的顽强毅力,能够整整十小时持续进行那样的作业。来自日本全国的优秀菁英经过筛选,剩下的家伙再接受试炼,然后根据试炼结果再度筛选,同样的程序不断重复两次、三次这个男人就拥有在那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能力。
唉,也不是说羡慕还是怎样啦。
年届二十五,就能逐渐看清本身的能耐。极限,还真不想用这样的字眼耶,能耐、才能。十几岁的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年少轻狂,就是因为对这方面完全看不清楚吧,所以也才会想要看清楚吧。但是突然间看清楚后,却发现无聊乏味。她很明白只要内心一隅全盘接受,就轻松多了,只是以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要去接受还太年轻。逐渐看清楚了,却难以接受,可真是有够麻烦。存在于胸口的倒不能说是剧痛,而是酸痛。或许总有一天能接受吧。五年后?还是十年后?虽然不太清楚,可是到了那时候,或许就只有本身的能耐也会随之稍微扩大一些吧。
她这边也叼着烟问:
「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啊?」
「芝加哥。」
「那是在美国啰?」
夏目露出惊愕的神情。
「妳连这个都不知道喔?」
「知道啊。」
没有啦,这可不是谎话喔。
「只是随口先问问嘛。」
夏目似乎半信半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这样不是让人家觉得更丢脸吗?
「是美国啊,在中部,古老的城市。要说大嘛也算大吧,城市规模呢,大概就像大阪或名古屋那样吧。」
他倚靠在栏杆上,头就那么上仰,脖子直挺挺地露出很大的喉节。白烟从烟头缓缓上升,双脚随意站立的模样、手臂力道的拿捏等,莫名地总存在着彷佛高中生般的轻松随意。要说没有完全「转大人」嘛,是那样吗?尚未丧失赤子之心,这种说法会不会过于美化了呢?
「就有点事啦。那边邀我过去,有人还记得我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之前在学会碰面,被问到现在在干嘛,我一说在乡下逍遥过生活,对方就邀我去他那边。」
「那算是好事吗?」
不知道耶,算不算呢,夏目呢喃般地说:
「或许没办法再回日本了吧。一旦跑到国外去,就算是『外人』了呢。留在大学附属医院里的家伙,只会拚命强化本身政治性立场。像那种,妳想想,就是巩固在巨塔里的立足地盘嘛。」
夏目张开双手,在空间中比划出一座庞大巨塔的轮廓,他所描绘出的是一座比他自己还巨大的塔。
「如果五年后或十年后突然从国外回国,到时就已经失去落脚的场所。对于地盘已经巩固好的那伙人看来,只会觉得碍眼吧,如果是个蠢才倒还过得去,要是不幸身怀绝技,那就更让人碍眼了。」
「还真麻烦耶。」
一根已经抽完了,准备进军第二根。早上已经抽一根了,现在是第三根,之前早已经决定一天抽七根,因此还剩四根。她试着计算剩下来的配额,下一次休息一根、工作结束后两根、晚餐后一根。哎哟,那睡前那一根就没了耶。她犹豫着是否要点燃第二根,一边试着问。
「你想登上高塔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夏目仍旧叼着烟倚靠栏杆,逐渐延长的烟灰崩落,掉到白袍上。他慌慌张张拨去烟灰的动作很孩子气,简直就像躲起来偷抽烟的高中生。
他往这边偷瞄一眼。
大概是在确认她还记不记得刚刚的问题吧。
我还记得喔。
所以,快给我回答啦。
「才不想爬咧。」
那是相当认真的声音。
「或者该说是曾想过吧。」
「那爬上去就好啦,你应该做得到吧。」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你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吧。」
「不,是真的,不可能了。」
表情从夏目的脸上消失,话语也很短促,而且平稳。原来如此,她想。这家伙一定也看清楚本身能耐了吧,另外还有本身立场。已经不再年轻得能够不顾一切向前冲,也没老到毅然决然放弃一切。同时也看清楚前进的道路,以及退路。
即便所处立场不同,迷惘的事情却相同。
人,一定都是像这样活下去的吧。从小开始就必须冲撞各种事物,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被反弹回来,即便如此,偶尔还是能够跨越过去,成千上万次地重复这样的过程后,最后好不容易才能在某个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
「所以,你要去美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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