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咖啡空罐在那里。要是被老师看到,一定会在学生朝会上提出来骂。「你们这些笨蛋!」耳边似乎已经听到鬼大佛的声音。
『今天早上,老师在上学途中发现这种东西,这一定是本校学生扔的吧。老师对这种行为感到非常难过。』
然后就会花上大概一小时,叨念那些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所谓的「正确大道理」。我才在想这些事情时,腔骨猛然撞到脚踏板,日文也把陉骨叫做「弁庆哭泣之处」(注:意指日本历史上著名的豪杰武藏坊弁庆,撞到此处也会痛得大哭),那当然会哭嘛,这么痛必哭无疑呀。我实在痛得要命,不自觉地开始以单脚蹦蹦跳。
里香一回头,看到我这副德行,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笑了。她的笑容让我开心到不行,于是我更夸张地蹦跳得老高。
「好痛!真的好痛啊!」
「啊哈哈。」
「都麻了!搞不好断了呢!」
「没断、没断啦。裕一,你好像个奇怪的玩具喔。」
「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啦!」
故作生气的我还是笑了,里香也笑了。刚刚泄气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如今就只是开心得不得了。真是奇妙,怎么光是这样对我笑,一切就会彻底改变呢?
终于看到校门了。
我们刚进校门停下脚步,里香就把书包搁在脚边,从裙子口袋中取出深蓝色的发圈衔在嘴里。空出的双手随后灵巧地拢起长发,漂亮的耳朵、脖子裸露了出来。我随即从运动背包中拿出相机,以底片捕捉里香的样子。随着喀嚓一声的机械声响,里香的身影被纪录到底片上。
「为什么要照啊?」
「我最近正在专心研究人像摄影,帮个小忙嘛。对了,我发现妳都是到学校以后才把头发绑起来耶。」
「嗯,对啊。」
里香双手利落地扎起头发,长发两圈、三圈地穿过发圈,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扎马尾的里香。光是改变发型而已,形象就截然不同。感觉上有点认真,此外,似乎也变得有些稚气。
「因为我不太喜欢绑头发。」
「很适合妳就是了。」
「真的?」
「嗯,真的。」
不过是不经意的一句话,里香却显露出非常开心的神情,笑吟吟地笑个不停。我正想报以一笑,却突然整个人往前摔,怎么回事,地震吗?地球毁灭了吗?我半是陷入恐慌地四处张望,看到山西站在背后。
「嗨,戎崎哇!」
那家伙悠闲的表情甚至维持不到一秒。
「好痛!干嘛!」
那当然是因为我用中段踢从他的大腿狠狠踹了下去,山西一边抚着大腿,一边「好痛、好痛」地直呻吟。
我冷笑着对他抛出这句话:
「少给我一大早就玩什么膝后顶(注:流行于日本同侪间,本身屈膝以膝盖顶对方膝盖窝的恶作剧动作)。」
「你这家伙!是认真踢下去的吧!哇,真的有够痛!」
「没用上段踢对付你就要偷笑了。」
「黑青的话怎么办啊!混蛋戎崎!」
我们就像幼犬一样彼此碰撞身体,互相嚷嚷,互骂对方混蛋加三级。我才正奇怪山西怎么客然变得笑容可掬时,他随即转向里香。
「里香,早安。」
「早安,山西。」
「前一阵子的考试怎么样啊?」
「嗯~~考得不太好。国语科粗心大意写错了,因为那时候觉得有点困,恍恍惚惚的。不然其实可以考得更好。」
「就算是这样,应该也比我好吧?」
我在此时插嘴。
「我看几乎没什么人会比你差吧。」
「戎崎哪有资格批评我啊。」
接着,他又立刻将脸转向里香。
「对不对啊,里香。」
嗯,里香爽快地对他点了点头。我露出有点不爽的表情,不过仍以其实没差到哪里去的心情,看着山西和里香聊天的样子。因为,我觉得里香能像这样过着理所当然的校园生活,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即便这是一幅平凡无奇的光景,对我们面言却是相当宝贵的。我们是走过一条好细、好细,简直像是在细线上所形成的道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一抬头,随处可见的冰冷校舍映入眼帘,内侧那栋是四楼,前方这栋则为三楼,三层楼建筑物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时钟,黑色长针如今正指向八点二十一分。校舍的那头则是一片既非夏天也非秋天的宽广蓝天,虽然是那么极端地接近秋天,其中的萧瑟却还未达到真正秋天的蓝。众多学生制服或水手制服陆续从驻足于校门口的我们身边走过。
不久后,司和美雪也来了。
「嗨。」
我向两人打招呼,司很有礼貌地回礼说「早安」,美雪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转向里香聊了起来。话说回来,这两个该不会是一起来上学的吧,等一下再找司问问。
「喂,差不多该走了吧。」
山西说着指向校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