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点头。
「嗯,春天了呢。」
「你也住院好久了呢。」
「真的耶,原本明明说只要乖乖待着,大概两个月就能出院的,结果都已经住大概一倍的时间了,真是吃不消。」
「吃不消?真的吗?」
司问我。
唉,我大概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因为司很难得地流露出捉弄的眼神。的确,多亏必须一直住院,我才能和里香在一起。一出院的话,每天早晚根本就见不到面了。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我决定逞强死要面子。
「吃不消啊,说真的啦!」
我们对彼此嘻嘻哈哈地笑了。
终于漫步到了屋顶角落,我靠到浮现铁锈的扶手上,手掌感受着开始剥落的油漆粗糙感。眼前往外延伸的伊势街景果然很小家子气,受不了,简直就是小家子气威力全开了嘛。这里不过就只是个逐渐没落的乡下地方。
司和我一样也靠到扶手上。
「我呢,还以为裕一根本没打算要出院呢。」
「什么意思啊?」
即便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还是这么问。
怎么说呢,装傻吧。
和山西截然不同的单纯的司,单纯地补充道:
「我是想说你可能打算一直陪在里香身边。」
「怎么可能嘛!」
「我问你喔」
司话才一出口,立刻又吞了回去,而且顿时紧张了起来。我心知肚明,毕竟他的表情和态度已经道尽了一切。也因此,我似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好了啦,要问就快问啊,司。我明白啦,快啊。
「怎怎样啦?」
我忍不住催促。
司好不容易才把问题问出口。
「里香她,身体状况还是不好吗?她已经动过手术了吧?」
「唉,还是不太好耶!不过手术本身倒是成功就是了。」
我以双眼追逐着流动的云朵,仔细一看,云朵正慢慢改变形状。边缘一角一会儿将天空的蓝吞噬,一会儿又被那抹蓝吞噬,同时逐渐变细。和缓的风吹过,我的济海随之摆荡,我的心也同样随之摆荡。
「她的病,也不是那种能说『治得好』或『治不好』的病。」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说是心脏的那个,什么膜之类的东西都坏掉了,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那个手术勉强让情况好转了,不过移植的膜好像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要撑个几年应该是没问题,但是也可能明天就不行了,也或许是后天总之,就是这种感觉啦。所以,已经不是什么治得好或治不好的问题了。总有一天,虽然不太清楚会是何时,总有一天时候到了之前也不知道那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些奇怪的日文,不过还是放弃继续逐一说明。因为不用多加解释,司一定也会懂吧。
「是明天、后天、五年后、十年后,连医师都不晓得。总之,在那一天来临前里香都会一直活着,在那之前我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虽然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出院了,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我只要每天来这里就好了说真的,我其实是想要永远都住院的。」
我嘿嘿嘿地笑了,卯足全力挤出笑容。哎哟,到头来还不是说出了真心话。都怪司啦,谁叫他露出那张像笨蛋一样的纯真脸庞,随随便便说谎骗他的话,他肯定会完全信以为真的。唉,算了,反正是司嘛。可以让我说出这些话的人,也只有司了嘛。况且我或许也希望有人可以听我说说关于里香的事。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可以独自承受着这一切走下去。但是,我一定要变强。我一边望着逐渐改变形状的云团,这么想。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也要变强,为了里香,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要变强。
「这样啊」
司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庞大的背部缩成一小团。
「已经治不好了啊」
「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管是我或是里香,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裕一,你好厉害喔。」
「没办法啊,事情就是这样嘛。」
手掌感受到开始剥落的油漆触感,只要稍一移动,那油漆就会一片片地掉落到脚边。
「没办法嘛。」
我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之后,我和司就没什么交谈,只管眺望眼前往外延伸的城镇风景。虽然司数度想开口,每次却又像是改变主意似地闭上嘴。司是对我不,是我和里香所面对的现实,感到愤怒或悲伤吧。正因为如此,他没有选择漫不经心的安慰,或大惊小怪地将这一切全都蒙混过去。司他,真像个孩子,和这家伙做朋友或许是我的福气吧。这种家伙,还真是难得一见耶。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说些无聊的笑话,冲淡这种气氛吧。
我觉得此刻站在身旁的这个朋友很宝贵。
很想说声「谢谢」。
想说「我很明白你的心意喔」。
不过,我却没有坦率到能直截了当地把那些话说出口。是的,我没办法像司一样坦率。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