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夜半啊,有时候可是很累人的呢。毕竟这里是医院,住院的全都是病人,所谓虚弱的人就是会依赖他人。什么唉呦,背好痒啊、肚子饿了之类的,有时候呼叫护士的铃声,几乎有九成都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响个没完。但是,这所谓的世界还真是有够不均衡的,也有些夜里,护士呼叫铃却根本完全不响,静到甚至让人怀疑住院病患是不是全都死光啦。在那种时候,反而觉得浑身不对劲。就谷崎亚希子而言,要说哪一种比较好的话……或许还是哗哗哗地响个不停会比较让人放心。情绪上是这样的没错,不过身体可就累惨了。
呼,真闲。
就这样,谷崎亚希子在护理站中,双脚伸到桌上,把椅子向后倾斜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如果就这么摔下去,搞得头破血流的话可就笑掉牙罗,可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愚蠢的事。要骑机车呢,平衡感是最重要的。像前轮腾空前进那种小CASE,即使是退出第一线的现在肯定也能轻松达成。
没多久,四周气氛开始冷到不行。
喔,谷崎……
那是同样值夜班的夏目。
亚希子试着以极度挖苦的口吻说:
医师大人~~请继续睡您的大头觉~~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杀杀时间嘛。
刚睡醒的夏目已经起皱折的领尖带扣衬衫、送垮垮的深蓝色领带、压得皱巴巴的裤子、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整张脸皱了起来。他没好气的说:
醒了啦。
啊~~呀,那还真是遗~~憾呢。
不要再那样子讲话啦。
但是~~医~~师和护~~士勒,立场上~~
亚希子的椅子忽然背踹了一脚。
差那么一点就跌下去了。她大叫:
干嘛啦?!
是你自己先挑逗,像找人打架的吧。
啥?我只是在说话而已啊!
你喔,算喔服了你了,和爆笑耶。
夏目双颊抽搐,一边噗嗤笑出来。
亚希子也暂定回以笑容。
彼此彼此。
你这家伙还真逗耶。
你也不赖啊。
为什么伊势这边的女人个个脾气逗这么暴躁呢?不对、不对,把其他伊势的女人来和你相提并论实在太失礼了呢。
啥?
本来就是啊。
体内血液瞬间沸腾。她本来就不讨厌看荒唐(注:日本以勇士、鬼怪为主角,题材多为战争历史的雄壮传统戏剧。)其实根本是爱得不得了。伊势南方有个叫做新官的城镇,那里每年都会举办名为火祭的活动。那是由穿着丁字库的男人,手举火把冲下山的一种雄壮祭典。其实要说雄壮嘛,还不如说是乱七八糟来得贴切。最近听说已经收敛多了,但是亚希子小时候,参加的父亲每年回家时都搞得浑身是血。燃烧的火把正好可以拿来当作武器,靠海城镇的男人又全都是火爆浪子,一拿到武器马上就手痒想挥上一挥……正因为如此,偶尔演变到最后,就会变成打群架而搞得浑身是血啦。母亲每次一看到父亲那副德性。都吓得快晕倒。可是亚希子心里想的却是我也想快点去参加!举行祭典的夜里,甚至会因为见血而兴奋到凌晨都睡不着觉。然而,一旦长大以后,才发现大祭其实是禁止女人参加的。真没意思,她想着。真是太无趣了。
真有意思耶。
两人互瞪着。
夏目似乎也算是偏向脾气暴躁的那种类型。
真有意思喔。
哈哈哈。
呼呼呼。
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呼呼呼呼。
亚希子的目标是领带。只要一抓住那个,就能限制住对方的行动。或是采取闪电攻击,狠狠地赏他大腿一脚。不过,只要一出脚,对方就会有所防备了吧。这么说来,还是紧紧揪住那条领带……
久~~等~~啦!
周遭那股气氛当场随之崩溃瓦解。一边发出颤抖的尖锐叫声,一边朝医护站飞奔而来的正是去买夜宵的莱鸟护士金子真奈美。她刚从护理学校毕业,年仅二十三岁,是个喜欢粉红色棉花糖和米飞兔的蠢女人,在她车里有六只不同颜色的米飞兔,在挡风玻璃那儿由右至左地一字排开,副驾驶座还用安全带绑着一只特大号的米飞兔爸爸。那是我男朋友哦,她本人是这么说的。真是莫明其妙。
学姐~~!我把大肠定食买回来了~~!大肠是内脏喔~~!你还真敢吃耶~~!真不愧是护士呢~~!
吵死了。年轻美眉就是这样,麻烦死了,浑身上下都还未脱离学生的气息。而且,那种尖锐的声音就不能想办法控制一下吗?战斗意志完全被剥夺殆尽,像颗泄了气皮球的亚希子接过大肠定食。仔细一看,夏目似乎也很受不了似的皱着脸,胡乱搔头。
啊,学姐!戎崎是不是又溜出去啦?
什么?裕一?为什么?
就好像……在旧国道二十三号那边啊,有辆从对面开过来的车子的副架势座上,坐着一个很想他的男生耶!
金子真奈美迫不及待地在桌上摊开自己的便当(好像是霜降猪肉定食),一边从包包中拿出自用筷子。令人绝倒的是筷盒和筷子也全都是米飞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