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测的第一印象,是个具有寺庙继承权的人。不过这位继承人,实际上都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啊伯了。由于高龄七十八岁的父亲身子骨仍旧硬朗,他也只是因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接棒,所以仍旧挂着这个名字。正因为他的出身,和他酷似大佛的脸庞相呼应,学生也顺理成章的奉上了鬼大佛的称号。
之所以会被冠上个鬼字,这是因为觉正所负责的是学生训导工作。
根据觉正的认知,所谓的学校而言之就是个丛林,是个仿佛动物园中猿猴上的地方。如果没有出现一个人来统御群体的话,立刻就会变成真正的猿猴哦山。不管是被叫鬼,或被骂罗唆……也不论是每两年就会被小混混报复一次……总之自己都必须使出凶狠的眼神。这就是学生训导的本分。
正因为如此……
燃烧这熊熊使命感的近松觉正,四十二岁(确定)圆条寺第十七代主持(预定),放学后都会巡视校园。即便可能惹麻烦的那种学生早就回去了,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松懈。如果抓到了因为好胜而在教室里偷抽烟的学生也不足为奇,甚至还有可能会逮到被一时热情冲昏头脑的年轻笨南笨女在更衣室里卿卿我我……那可不,严重的还会涉及不纯的异性交往。
唔?
近松觉正(以下略)刚拐过走廊转角时,停下了脚步。眼前大概有五个学生走在一起。这样的情景本身是没有问题,不过他首先注意到一行人中有个坐轮椅的少女。
怪了,轮椅?受伤了吗?
因为学校也都放学了,运动社团正好在练习。现在还能听到操场那头传来锵锵的击球声响。热衷投入的话,应该也会弄出一、两道伤口吧。所以,这都还好。
受伤也是青春。
挫折也是青春。
不过,还是有问题。再怎么说,那少女竟然有一头及腰的摇曳黑发。根据校规第八条附则第三款,过肩长发必须编或绑起来。单就这一点,那个少女已经违反校规了。可是,更大的问题在于,觉正根本不知道在这学校里。那一头这么引人注目的长发,只要看过的话应该都会记得才是。
而且,更让他挂心的是那伙人中混着一个高大离谱的大块头。那恐怕……应该……不。不会错,那肯定是二年三班的世古口司。身躯庞大却善良老实,念书不太行却很古道热肠。虽然和平凡这种形容有些差距,但大致说来是个好学生。觉正如此判断。
真要说有什么让他心里不快活的,就只有世古口司不肯加入由觉正担任顾问的柔道社而已。
毕竟那幅体格,锻炼后必有所成。他的全身骨骼简直像是为柔道而生。觉正从一年级开始就苦口婆心地持续以这番说词邀他加入,对方却只会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喔、这个嘛,绝口不提要加入社团的话。这情况若是二十年前,觉正早就硬扯这他的脖子。把她拖进武道场,先让他做一百次体落技、一百次过肩摔、一百次扫腰等柔道技法,再使出袈裟固定勒得他气喘吁吁,然后逼他在入社申请书上按下拇指印。但是今夕非比,什么PTA父母教师会、教育委员会、人权热线,总之烦死人的东西多如牛毛!有时只不过是用手戳戳学生的小脑袋也会被校长叫去问话。真是有够麻烦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世古口司终究没有入社,持续把一身优秀条件就这样一直放到烂……觉正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明明只要经过自己扎实的锻炼,毫无疑问地便能放眼国立体大。而且,照这样进入大学中持续练习下去,甚至连奥运候补选手都将不是梦。
但是,事实偏偏与觉正的梦想北道而驰,世古口司现身之处并非武道场而是调理室。被众多女生所包围,置身与叽叽呱呱的聒噪声中。大受欢迎。甚至在有些地方还备受尊崇。
对于觉正而言,世古口司说到底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之余,更让人困扰不已。正所谓爱之深贵之切,觉正秉持着那句话的真谛向那伙人发出声音。
喂,那边的!等一下!
那伙人听下了脚步,转头望向这边来。嗯,没错,那个大块头果然是世古口司。二年四班的水谷美雪也在。那个学生担任图书委员,说好听一点是认真,说难听一点是毫不起眼。她没问题。另外两个呆呆地杵在那儿的南学生……名字想不起来,不过大概就是那种没必要记得名字的学生吧。这也没问题。不过那个坐轮椅的少女……他却完全没有印象。她是个颇具姿色的美少女。不论是即将入僧籍也好,年满四十二也罢,丝毫无损觉正是个男人的事实。只要看过这么美的美少女一眼,就决不可能忘得掉的。但,他到底是谁呢?
你们在做什么?
他原本打算出声时尽量避免让对方产生戒心,不过他天生就是个急性子他的声音一旦自那借由读经锻炼过的喉咙出来之后,便会响彻整条走廊。结果还是让他们一行人对她立即萌生相当严重的戒心。他记不得名字的那个一脸蠢相的男学生,不知道在口中咕哝说了些什么,那一伙人立刻转过身去接着快速地在走廊上举足狂奔起来。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大逃亡,哪里只是可以而已。
全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觉正一边大声嘶吼着,同时也随之举足狂奔。
我也搞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听见小裕说快逃时,我当下觉得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可是都怪大家瞬间如鸟兽,结果就还是怪怪遵照那个错误的指示行动了。我跑了又跑,没命似的狂奔。一回神,那个小裕从医院带来的女生,秋庭里香的轮椅竟然变成是我在推了。当然,秋庭里香整个人瑟缩在轮椅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啊,对了。记得小裕跑过走廊转角是摔了一跤,接着他满怀悲壮地大喊你们先走~~我心想原本只要好好说清楚状况,老实一定会谅解的。可是一旦拔腿就跑,老是他……特别是鬼大佛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这几个,唯今之计只有拼命逃了,因此才会接下推轮椅的工作。
胸口深处似乎灼热得快烧起来了,同时也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所以我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身后只要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四周都没有鬼大佛追上来的动静,也听不到什么脚步声。好像勉强逃过一劫。
和小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