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冰上的莉雅,我拥有足以对她造成刺激的实力吗?
「当然……没有。」
说穿了,我当然没有,就算我投注一切、努力训练,向她挑战,我也不可能胜过莉雅,因为我经常被这类的迷惑与纠葛弄得喘不过气。
可是──
对运动员来说,『放弃』不仅是诱惑,同时也是最大的禁忌。
正因为如此,我才为了求教玛雅而远赴俄罗斯,并且在这里忍受严苛的训练。我要表明自己绝不只是光说不练,我所做的一切也绝对不是装模作样或表面功夫;我这么做不只是展现给自己看,也是为了让别人有同感。
「嗯……?」
我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人,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正告诉我一个恐怖的假设。
「唔!?」
四周全都静止。
我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完全动弹不得……我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僵在静止的摇椅上,成为一个对残酷批评无所适从的少女,徒留茫然。
因为那个假设揭开了真相。
我的本质由显而易见的实力以及辉煌的战绩构筑而起,并加以保护;在其最深处,却存有死角──因为那是在建立起所有空白、所有防备之前,就已经被刺破的伤口。
「怎么会……」
……我终于得到允许。
允许自己再度呼吸、思考和失望。
我要表明自己绝不只是光说不练,我所做的一切也绝对不是装模作样或表面功夫;我这么做不只是展现给自己看,也是为了让别人有同感。
就是这个!这个想法本身代表着那个恐怖的假设。
我过去……至少在最近几年,我都创下了耀眼的成绩,我总是倾注全力地练习,拥有无止尽的野心与努力钻研,再加上我的种种发言,甚至包含我本季求教于玛雅所做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我为了对自己,甚至是为了对他人……
能有强大的藉口──
「唔……」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我的大腿于是碰撞到了摇椅,再次晃动的摇椅仿佛像是在安慰我到目前为止的失落情绪。
我走近窗边,伸手擦去玻璃窗上的雾气,在那个方向的另一端,就是圣彼得堡。
「怎么可能……」
我的声音在颤抖,不只声音,还有我站在窗上的手及手指都在颤抖。
可是我决定忽视这一切,继续思考那个『假设』,困为不那么做,我将无法释怀;不那么做,我会无法前进,无法思考任何其他的事。
没错,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或许认同了这个事实,我认同了──自己身为莉雅仆人的立场。
因为有不被任何人左右、不随任何人起舞的坚定本质,才得以撑起今天的我,而围绕本质的东西,更是我不容置疑的成绩、实力……还有自信。
最重要的是,我身为运动员的态度。
如果……
如果我身为运动员的态度是虚假的呢?
「啊……」
我贴在窗户上的手,无力地自玻璃表面滑落。
那对教练、和我亲近的人、与我相互竞争的滑冰选手们来说,都是不容原谅的欺瞒,当然,其中也包括莉雅与加布莉。
无论别人怎么想,都依循着自己所坚信的道路前进──这对运动员来说,是值得赞扬的态度。
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
或许事实并不是那样,就我的状况来说,或许那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如果我放弃站上顶点、放弃向莉雅挑战,那么就没有资格称自己是真正的运动员,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在表面上持续扮演一个毫不妥协的挑战者。
其实我早就已经放弃,可是却一直以那副模样自欺欺人。
我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只是用来欺骗自己及他人的假象?
「哈……」
或许是因为正面面对了这个假设,我在此刻终于得到释放。
我开始允许自己做出其他思考及反驳。
「真蠢,我在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我转过身,大步走到房间中央。
那当然不可能是假象,凭那种半吊子的想法,不可能完成我过去所经历过的艰苦训练,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像我现在这种水准的滑冰选手,更别说要和个性乖僻的中年虐待狂女人维持半年以上的交情,当然更不可能跑到俄罗斯这种穷乡僻壤来。
我为自己过度的自卑感到丢脸,我刚刚甚至还否定众所公认、早已经证明的事实。
我哼了一声,我还是一样,无可救药的想像力总是特别旺盛。
「真是的,有够蠢,这样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