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未知世界的试炼仍未结束,因为我这时才知道,火车的车票钱远超过我所剩下的全部财产;而且我真正的目的地,是在更远的宁静湖。
不仅是身体的大小或知识,我连手中的钱都无法在这个世界派上用场。
我感受到深刻的无力感,脑海中,沙托勒的面孔逐渐模糊。
「搭公车比较便宜喔!不过,得花不少时间。」
老绅士说的话……应该纯粹只是亲切,但是我心中却感到不快,我无法老实地对他抱持感谢。
没钱搭火车,就去搭公车吧──换句话说,就是这个意思。
最后,我只能选择离开巨大的费城车站……几乎就像是被赶出去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没有钱的自己。
这让我感觉不甘──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是相当新鲜的情感。
到纽约的车资要20美元,扣掉到费城的公车钱及先前饮料等等的花费,如果再花20美元,我就只能靠剩下的1块20分到宁静湖了。
到纽约之后,要走的路比先前更远,照这种情况看来几乎是没有希望了。
但是,我也不能待在这里,要是继续拖拖拉拉下去,父母亲就会追过来,当然他们应该也会通知警察。
要是我被逮到,被他们带回家……
那我就得再度过着无聊、封闭、束缚的生活……不、如果只有那样还算幸运的呢!
这是离家出走,这不可能只是大罪,可能是不可饶恕的罪,或者是在那之上,我还不知道的──
「不要……」
我甚至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
当公车进入纽约时,时间早已过了中午。
搭便车是我在公车上唯一想到的解决方法,但是我听说大部分的州都有立法禁止这种行为,如果这在纽约也是违法行为,一旦我被警察抓到、问出住址……更何况,会有车愿意载我这样的小孩吗?
沿路的建筑高度正逐渐增加,我正逐渐进入教科书上所刊载的大都市、繁华闹区当中。
……突然,我下意识地透过静止等待号志的公车窗户,注意到一列红色文字。
文字是写在一辆货车侧面的货柜上。
蒙特娄──
我立刻下车,回到刚才那个地点。
我看见巨大的建筑物,还有并排停放十辆以上大型货车的广大停车场。在停车场中,我找到了先前看见的东西。
蒙特娄渠道维修权威──
宁静湖在靠近国境的位置,从地图上来看,也可以说是在纽约往加拿大蒙特娄的路上,只要我搭上这辆货车就能接近目的地。
于是,我悄悄溜进看来像是某种工厂的停车场内,现在正巧有人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上我要搭乘的货车货柜中。
我看准没人注意的时机攀进货柜内,接着立刻躲进高高堆起的木箱空隙间。我钻进空隙深处,随便找个死角藏身之后,便在原地双手抱着腿坐下。
之后,又有人来把更多箱子搬上货柜,我屏住气息,等待工人结束工作。
没过多久,货柜大门应声关上。
「……啊。」
原本在眼前的木箱、手、膝盖都看不见了。
黑暗……只有触感的彻底黑暗。
霎时间,存在我心中的一个记忆在此时解冻──
「啊啊……!」
我之所以能压抑住险些发出的哀叫,是因为本能对我发出警告。
因为我明白,要是在这里被发现、抓到而被带回家,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那是在两年前,我7岁时的事。
──连一点光线都没有的地下仓库,无论是气息、哀叫、哭声、眼泪,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无法让人感受到。
我当时甚至认为那种黑暗会一直持续到死,我觉得自己将再也看不到光芒,就这样死在那里。
什么都没有──没有炼狱之火,也没有恶魔。
……就算是恶魔也没关系,我只希望身边能有其他人。
无论我如何道歉、如何哀求,不管我怎么敲门、怎么哭喊,都无法让眼前彻底的黑暗减少、消失。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整整待了一天。
在我连水都没得喝、精疲力竭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得救了──在连面对这个事实都无法涌现任何感觉的我眼前,母亲对我说道。
如果你敢再犯下无可饶恕的罪,下次就是整整三天──
……我的屁股感觉到声音与震动,货车开始移动了。
「对了。」
我将手伸进背包内,根据自己的触觉拿出手电筒,我总算拥有了微弱的照明,从彻底的黑暗中获得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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