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没哭……直到我意外地听见他向我道歉时。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道歉!?」
「因为,让你为了这件事特地跑来我家……」
说起来,我原本就全身湿透,虽然这样可以掩饰我的泪水,然而一旦开始啜泣便立刻穿帮了。
「其实,这正好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打算放弃滑冰了。」
──我感觉自己的腹部仿佛被利刃刺穿一般。
「最近我父亲公司的状况不是很好,其实倒也不是那么急迫,只是我继续练下去也只会造成家人经济上的负担而已,况且……」
我停止啜泣,光是张着嘴、看着他的脸。
「我没什么天分,不管再怎么练都练不好的。」
「才没……」
我努力挤出这几个字,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资格对他说什么,即使我有数不清的话想对他说,然而我却──
「所以,这件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这句话……他这句体谅我的话,不知让我有多么难过。
如果我母亲没有做出那么无耻的行为,至少他应该还能靠自己的意志、靠自己的希望继续滑冰才对,这个责任实在太大了。
但是,为什么我会想坦白自己的心意呢?
也许是因为赎罪的意识吧,因为我希望他明白我是认真的。
「那个……我想……」
「你不用在意。」
「咦?」
我明明下了相当的决心才决定开口,却就这样打住了。我永远都不不知道,如果他没有临时插话,我是否能够将话说到最后,而且──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连他这句话,我也始终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西川俊之后就此从神乐坂冰上体育馆消失。
另外,从此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一定会设法取得各种不同规模国内大会参加名册,不过,我再也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了。
***
我的一切都混乱了,我甚至开始想将滑冰、将这十三年来的一切全部抛弃。
我以意想不到的形式经历失恋,不、那只是个连失恋都谈不上的结束。
虽然距离年初的全日本锦标赛只剩十几天的时间,但是我连日来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是我第一次因为身体状况或受伤之外的理由停止练习,我甚至有这辈子再也不会滑冰的觉悟。
而让那样的我回到冰面的,是时间的煎熬以及赌气的心态……
另外,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撕裂的心中,还留有唯一一个既未消失、也未曾变淡的东西。
沉淀在我冰冷、顽固的心底,那激动的残渣──那个东西已经转变为复仇心。
我要亲手赢得奥运的参赛资格,并且用此来否定母亲的一切。
我的功劳全部归我,像我母亲那种人,休想分到任何一点名誉或喜悦。
1991年一月初的全日本锦标赛。
兼具世界锦标赛代表评选性质的这一场赛事,我竟然错失了被认为几乎是十拿九稳可以取得的代表资格。
除了赛前的调整不足外,由于连日来躺在房间内都没有进食的缘故,导致我的体重骤降。我带着与最佳状态相去甚远的身体参加比赛,让许多相关人员及支持者大失所望,我的表现差劲透顶,这或许是自作自受的最佳典范。
确定失去代表资格的当晚,我彻夜未眠。
我整晚都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家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尽快前往别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