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亚雷克榭将军战死的那场作战,是一场集合了国家诸多盘算的作战。以将军为首,还有许多资深的魔导机士随行。世界恢复和平大约维持了三十年左右。由于没有人料想到禊这种怪物的存在,所以那支部队被加诸了许许多多的『实验』。对了,那一次作战也是你的初征吧。」
蒂雅娜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她片刻也没有忘却的那一瞬间发生前的事情。
测量武官们聚集在帐篷内,将实际测量的地形和事前准备好的地图进行比对,然后决定部队行进的路线。
蒂雅娜就在帐篷中忙着整理资料。
无论是身为前辈的魔导机士还是资深测量武官,没有一个人料想到会有战斗任务发生在自己身上。
挂在腰间的武机几乎都是装饰品。甚至有人觉得武机妨碍制图过程,而未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由剑圣亚雷克榭.克罗尼亲自率领资深将校军官与其直属部队,在这样的部队当中,测量武官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禊前来发动攻击,部队分崩离析。
事前众所周知的撤退计划连一半也没能成功执行,部队遭到瓦解,亚雷克榭则是战死。
蒂雅娜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遵从长官的指示,避免队伍分散,拼死跑到预定地点而已。
她完全没有担心过父亲的安危。
那天发生的一切对蒂雅娜来说,是一连串再怎么后悔也永无止境的过去。
「其实那次作战进行着一场魔导机士队的新世代武机制式录用测验。部分魔导机士有义务在作战结束后,提交一份新型武机的使用报告。根据其结果,应有几支地方军会分配到全新的武机。当时有三种武机进行考选,每一种分配五十人测试,总共有一百五十个人在那场作战中装备着新型的武机。其中一样就是我开发的『五节』之席尼斯塔。那是一把能够变换成剃刀、长剑、弓箭、双刀和双枪的可变式武机。当时我很想将这把父亲设计到一半、没能完成的武机推广出去,增加能够操纵玛尔费克的机士。」
她的笑容染上了漆黑的色彩。
她口中的那把玛尔费克如今却被哈利雅拿来绑架异世界的少女。
「咕噜噜噜噜噜!」
翔子.禊发出狰狞的低吼,哈利雅回头看着它开口:
「分配到我那把武机的五十个人全都死光了。没有一个人凯旋。」
「什──!」
「……真的假的……」
「进行新武器使用测验必须做好应付突发事态的准备。亚雷克榭将军也明白这件事,于是把进行使用测验的一百五十人全摆在自己身边。他说,如此一来面对不明的敌人时,就算新武机有什么问题,他也能保护那些人。但是结果你们也知道。我的武机别说是保护使用者和将军了,还把他们所有人的心脏全献给禊。当然,也有别的队伍致命性地瓦解。但是只有使用我那把武机的五十个人全部阵亡,这件事情实在很好懂。理由非常单纯,那就是席尼斯塔完全无法应付战场上的现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嵌入复杂的可变式机构因此强度不足。在紧急时刻仍旧要求使用纤细魔导的机构魔导文法。缺点简直不胜枚举。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几天后回收的实验机当中,有半数以上根本没有变换成『五节』的任何一种型态。」
或许是初期瑕疵产生的故障,或许是在变形途中使用者就惨遭杀害,也有可能是这把武机根本没有变形。
但这些回收品在在说明着一件事,那就是席尼斯塔的使用者没能做出像样的抵抗便被杀害。
「简直就像不知道自己会往哪里去而交缠在一起的蛇一样,真是丑陋至极。」
对一个被人教导美丽就是力量的工匠来说,这幅光景实在难以正视。
「自古以来,武器工匠都能理解自己的作品是为了伤害某个人而产生的东西。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抱持自豪,因为自己的武器不是只会伤害别人,更会保护使用者以及使用者背后的国民。但我却是什么样子?我对自己的技术和父亲的名声骄傲自满,因此杀死了使用者和使用者守护的一国英雄。不成熟的我因为无聊矜持而做出的武机,就这样杀死了五十条人命!」
「呜……唔!」
随着哈利雅情绪高涨,玛尔费克发出更强的力道束缚住蒂雅娜与翔子.禊。
「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不把席尼斯塔完成的理由。就算只有五种型态还是太多了。战场上有所谓的最佳士兵配置法则。你把使用长剑的士兵放在弓兵的位置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在最前线与敌人直接冲突的士兵拿着弓箭能有什么用?父亲早就知道半吊子的多样性并非万能,只会徒增绑手绑脚的选项。所以他才会构思了席尼斯塔,却又在中途放弃。如果想让人使用玛尔费克,不从一开始让人学着用根本没意义。」
哈利雅说出的话非常流畅。
她恐怕已经在心中如此自问过好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了。
面对她这份已经过度洗炼的后悔,蒂雅娜和康雄都没有能够插嘴的余地。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责怪我。说到底,责任归属在于发出使用许可的开发局身上,而且在导入实战前的预备测验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所以开发局的长官对我说『下次再继续加油吧』。我的脸皮可没有厚到乖乖听话,然后再回去继续开发工作。五十个魔导机士。剑圣亚雷克榭.克罗尼。开发局明知我的傲慢杀死了多么巨大的存在,依旧说出那番话。我说过了,康雄。现在的雷斯提利亚和三十年前英雄旅行过的地方已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