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碰到十字架或圣水就会精神错乱,还有些人甚至连皮肤都溃烂了耶。我们没办法在阳光下自由活动,镜子也照不出自己的身影。一到夜晚感觉却变得异常敏锐,就连趁着夜色躲在暗处偷偷活动的小动物所发出的细微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啊。
这些发生在许多人身上的真实状况怎么能用「想太多」来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正因为没办法再继续对这些怪异的情形视而不见,才会跟着影响到整座城市的作息营运不是吗?这些都是真的。是真实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嘛。
「卫藤同学,我说的是集体催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提到『想太多』这几个字,应该说是过于强烈的意念扭曲了现实的法则吧。我并不否认吸血鬼Philia确实让这座城市里的青少年产生了自认为是吸血鬼的症状,不过关于这起事件,并没有所谓袭击人类的『吸血鬼』存在喔。」
由起的论点令绊觉得好气馁。
这三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都只是集体催眠产生的幻想吗——?
吸血鬼Philia带起了流行,早知惠和周围的其它朋友都说她们见过吸血鬼,这些话曾经带给绊多大的希望啊——她真的相信这座城市里有吸血鬼存在,那个「黑衣男子」一定也还藏身在某处吧。
从浅井家回宿舍的归途中,绊坐在由起身旁的副驾驶座上静默地不发一语。来时遇到的示威集团仍未解散,愈到深夜他们的声势反而愈是壮大狂热,在一旁警戒的警察人数也增多了。那辆挂着「安定血液提供保持协会」旗帜的小巴士依然停靠在示威集团的一隅,那群看起来病慑慑的青年们也同样站在旗帜底下。
集团中有些过于亢奋的年轻人还一路跳到车子前,由起急忙踩下煞车放慢行进的速度。
「这群臭小鬼,想被碾死啊!」
就在一、两个小时前,从反方向经过这条马路时,绊还相信就算他们被车撞了也不会死。但事实是,人命是很容易在眨眼之间就消失的。「皆子」想证明自己是不死之身,却轻易丧失了宝贵的生命,浅井大概会因此懊悔一辈子,在心里留下怎么也抹灭不了的伤痛吧。
「现在该怎么做?该怎么样才能让大家正视事实?让大家明白吸血鬼Philia只是集体催眠的效果……」
参加示威活动吵吵闹闹的年轻人们把人行道挤得水泄不通,有些人都快擦撞到侧边的车窗上了,绊缩着身子与车门保持距离,闷声向驾驶座上的由起问着。
「我怎么知道。」
由起却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冷淡响应。
「什么叫妳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工作是调查出吸血鬼Philia的发生原因和感染途径,再向『上级』报告,解决问题并不是我的职责啊。我只要能证明『安定血液提供保持协会』跟吸血鬼Philia还有吸血鬼并没有关系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只要让集团之中分崩离析,结束这场闹剧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到时候他们就会从梦里清醒,可是那并不是我的专门领域,而是辅导员或心理学家的工作啊。」
「那小由由老师的专职是什么?」
「我是保健室老师啊。」
绊本来还觉得这个话题切入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但由起不痛不痒的回答却让她不满地嘟起嘴。
等哪一天大家都恢复正常了,不再说「自己是个吸血鬼」这种蠢话时,这座城市的营运状况也将回归到原本的状态。白天时大家会乖乖上学,也能在阳光底下进行社团活动。这三年的时光,也许只是这座城市作的一场恶梦罢了。
……奇怪?脑海里似乎瞬间窜过什么。
由起说过,吸血鬼Philia的感染途径就是藉由那张画像来散播催眠暗示。
可是,怎么会这样?绊「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那张画像啊。
3
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说不定会死,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全身的皮肤都因灼烧而溃烂,好像还被尖锐的柏油路面削破了好几块皮。
好痛喔……爸爸、妈妈……小小的自己拚命向父母求助。但父母乘坐的那台车倒在车道的另一头,夹带瓦斯臭味的蓝白色火焰彷佛替夜晚的路肩与墨黑的天空点亮了华丽璀璨的烟火。那一晚天空下着雨,可是在雨丝浇熄火光之前,更加愤怒狂炽的新生火舌早已舞动着将整辆车团团包围住。混杂尘土的黑雨不停敲打着倒卧在柏油路面的绊的脸颊。消防车的警示声被大雨造成的无形高墙隔绝在另一头,根本传不进耳中。
不知何时,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消防车又还没来,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是来拯救自己的,这一点绊也搞不清楚。那是三抹黑色的人影,豆大的雨滴打在他们的肩上又弹开,三个人分别伫立三个方位将绊围了起来。从绊的视角只看得见他们的容貌隐没在下着滂沱大雨的夜空中,简直就像是三座擎天而立的漆黑高塔。
他们身上穿着融入雨夜氛围的漆黑外套,脚上踏着附有马刺和皮带吊饰的长皮靴。以消防队员来说,他们的装扮还挺奇怪的,而且他们手上拿的也不是消防水管,而是其它东西。三个人之中,有两个人手里拿着在金属长柄前端装有厚实利刃的扇形斧头,另一个人的腰间垂悬着一把长剑。他们该不会是来迎接爸爸妈妈和自己的死神吧?这样的念头瞬间浮上脑海,但如果是死神,拿的应该是大镰刀才对啊。
是小孩子啊……怎么办……上头的指示……
黑色人影低声交谈的声音伴随着雨滴一同落下。
好不容易谈完了,那两个拿着斧头的人任长靴溅起水花举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带剑的那个人则屈膝蹲到绊的身边。与服装同色系的黑色剑鞘前端划过柏油路面,发出「喀锵」的碰撞声响。地面上的水洼没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外套衣襬。
「还有意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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