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鸟笼庄里的折翼之鸟

……卫藤呀。」

  不然他以为是谁?绊为了自己竟然一时之间紧张得不知所措而感到恼怒。

  「我买饭回来了。要不要吃?」

  「现在是吃什么饭?」

  「午饭。」

  「嗯——现在不要,肚子还不饿。」

  上半身是坐起来了,但脑袋好像还没醒的样子,一边打哈欠一边用没打上石膏的手拨弄脑后的头发。至于绊回答说「吃午饭」的事情,浅井并没有吐槽。

  「要不要我帮你洗头?」

  「啊——帮我洗,油油的。」

  「T恤都汗湿了,没睡好吗?」

  「好像……作了什么梦吧。」

  难道他现在仍在做梦吗?绊心想,浅井怎么回答地那么口齿不清?用这几天来习惯的方法,先让浅井双手举高、呈现高呼万岁时的姿势,再将T恤从头脱掉。不知是不是作了恶梦,T恤已被冷汗湿透。

  与厨房相比,浅井房里的浴室被注入了更多艺术,多得让人头昏目眩。从天花板到墙壁、乃至浴缸内部都被色彩缤纷的油画颜料涂得厚厚地,图案都宛如要举行恶魔召唤的仪式般复杂离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浴室搞成如此一塌糊涂?

  特别是浴室马桶前的那面墙。墙上有一位感觉像中国少女的「妮妮」,(据说)是「MilkyChuck」的妹妹,双手抱膝蹲着,眼睛微微往上看着空中。上厕所时眼睛刚好会和她四目相对,害得绊在上大号时老觉得心神不宁。绊有时候……不,应该是常常有个冲动想横切浅井的脑部,好研究其构造。

  绊把浅井拉进浴室,让他以头朝下伸进浴缸里的姿势坐着。在浅井把脸颊靠在浴缸边缘快要打起盹来的时候,绊毫不留情地把还没变热的水往浅井的头上冲。

  「好冷……」

  「好冷对吧,醒了没?」

  「醒了……」骗人。

  挤多一点洗发精(这个容器上也被沾满了颜料),在头发上大力搓揉起泡,浅井又闭上了眼睛。不过不闭的话,洗发精就会跑进眼里。

  虽然浅井是不管在哪里都能睡的人,但再怎么样也太难叫醒了吧,难道与绊在厨房里看到的药有关吗?绊无法从浅井平常的样子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非得吃镇定剂或安眠药才能入睡,绊想起来了,受伤的隔天,当浅井打电话到青山公园的画廊时,说浅井「八成是吃了太多药爬不起来」等话损他的人,是否就是那个叫做大泽的画廊主人呢?这么说来,那个人应该知道浅井吃药的理由。

  皆子——

  画廊主人脱口而出的名字、快要忘记的记忆、又再度浮现脑海。

  浅井完全没有打算说明有关「皆子」这个名字的事,绊也没问。但那个时候心里深处的黑色小污渍,还留在绊的心中没有消失。「皆子」到底是浅井的什么人……?

  一贯式作业地洗完,要伸手拿挂在墙壁上的莲蓬头时,浅井好像说了什么。被莲蓬头的声音复盖住而听不见,所以绊把脸挨近他的脸。

  「嗯,什么,还有哪没洗干净吗?又不是在美容院,拜托不要挑剔好不好?」

  绊突然被浅井抓住手腕,还来不及回应就被拉了过去。

  浅井的脸近在眼前。莲蓬头的水声如防护罩般包围住两人,完全隔绝了周围的声音。

  淋湿的唇与唇触碰到的感觉。如瀑布般激起的水雾让周围景色都看不清楚,近距离的视野中只看得到混着洗发精的水滴顺着浅井闭上眼睛的睫毛滑落下来。水花一直溅进眼里,但绊连眨眼都忘记似地睁大双眼。越过浅井的肩膀,壁画中的「妮妮」朝这里凝视。

  过了一秒又一点点的时间。

  绊才恢复了神智。

  「喂……」

  绊把手挤到脸前面,推开浅井的脸。绊因瓷砖太滑而跌坐在地上,后脑撞到狭窄浴室的墙壁,而浅井的头也撞到洗脸盆底部,两人同时惊呼一声「痛」之后,好一阵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刚、刚、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

  后脑的痛楚和前头叶的混乱同时袭击,绊的脑袋宛如被脱水机转得头昏眼花。一时之间,绊死命用手背擦拭唇上残留的感觉。莲蓬头的水从头淋下,绊也全身湿透了,水滴顺着头发滑落下巴。沿着浅井嘴唇吃进嘴里的洗发精,在绊口中残留苦涩的滋味。

  绊对着一只手抱着撞到的头,嘴里直发牢骚的浅井投以满是不信任的目光。

  「刚刚是什么意思?」

  「应该怎么说呢……咦,我也不知道。」

  「啊?」

  绊不禁满腔怒火。相对于绊,浅井好像一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般,一边摸着头说:

  「超痛的……害我都醒过来了。」该不会要说是因为没清醒才犯的错吧。有股冲动想一脚给他踹下去。

  浅井还悠然地打着哈欠,不经意地朝浴室的门口看。嘴里嚷着:「喂,少装蒜喔。」走近浅井的绊也受到吸引回头一看。

  「哇咧。」

  不小心很没气质地叫了一声。

  目击者原来不只是「妮妮」,两个大眼珠从半敞开的浴室门口探进来。

  眼珠子眨了一下后惊慌地缩进墙角,接着又感觉不好意思地走出来站在门口。如枯枝般纤细短小但关节突出的体型,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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