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前方看见涂抹成绿色的房门便感到安心。
经过楼梯前面才没几步。
「请问…」
有个畏畏缩缩的声音叫住了她。
背脊直打冷颤,不由得停止呼吸。如果只是有人与她搭话,还不至于受到那么大的惊吓。但声音的主人在身后站得很近,近到几乎要贴到她的背部了。
「可、可不可以让我摸、摸你一下……?」
从耳后传来因努力压制情感而沉闷的嘀咕声。感觉口臭气味不一会儿就会飘来般、一口温热的气吐在脖子上,接着上臂也感受到相同的温热触感。然后看到一只泛黄的手,指关节异常突出,不禁令人怀疑是否曾被硫磺浸泡过而融化似的。
(浅井……)
呼吸道卡住了叫不出声。想起自己停止呼吸的事而重新吸进一口气,彷佛要从喉咙挤出来般再次喊出:
「浅井。」
空气不足还硬挤出声音,挤到喉咙都痛了。在后面的人被叫声吓到往后退的同时,就在绊前方的546号房的门也打开了。在门口看到粗暴地打开门的浅井修长的身影。背后的人低低惊叫了一声便转身跑走。僵直的身体这才放松,简直快瘫坐在地上的绊回头看时,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黑暗里了。
「卫藤?」
「我也不清楚,但是,好像有东西摸我……」
绊边对跑过来的浅井解释,一边大力搓揉着冷颤过后感触还依稀残留的上臂。
「你先进房里。」
绊从背后被推向开着的房门,浅井的背影追着刚刚的人影消失在楼梯间。绊没一会儿从精神恍惚的状态恢复后,随即也转身追了上去。
浅井的脚步声往楼下前进。从装饰扶手探出身子,便可以一眼望尽曲折的楼梯从五楼延伸至一楼有点模糊不清的底部。在四楼到三楼附近可以看到浅井的身影,而再下来的地方则看到一个东西如青蛙跳跃般跳过扶手,不一会儿身影就愈变愈小往楼下跑走了。短小身材穿着像工作服的灰色连身衣的身影。绊挺起探出来的上半身跟着跑下楼梯。
(那件连身工作服……)
我想起来了,那些家伙常在房子里像老鼠般到处乱窜,只要其他房客一经过他们便会一溜烟地消失无踪。房客很少意识到他们,他们也鲜少被想起。他们的存在感稀薄得早已化为建筑物内沉重空气的一部分了。听说是房子的主人订契约雇用他们的,但他们是哪一国、哪一个种族的人,就连他们究竟是不是人类也不确定。
他们只是被称为<扫除者>——
人影到了楼梯的最底层就消失了,接着浅井的身影也在跳越了最后的扶手后,就从绊的视线范围里消失了。几分钟后绊也抵达一楼,抓着扶手任凭离心力甩动身体跑到走廊上。
「啊——」
绊听到<扫除者>的尖叫声。好像用指甲刮着耳朵里面的混浊尖叫声,让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继尖叫声之后听到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在楼梯旁边看到通常房客不会进去、用来摆放打扫用具的小房门。
一站在门口,眼前突然飞来一支拖把,绊立即闪开。在只有一点五坪左右,十分狭窄的打扫用具室里,<扫除者>接连踹开置物柜、水桶什么的胡乱蹦跳着,口中「救命呀,救命呀!」地大吼大叫。
大的金属置物柜倒在地上,打扫用具散落一地,浅井被压在底下。可能是撞到了吧,浅井仍然维持不自然的姿势躺在地上没起来。
「浅井。」
在正在踏进房里的绊眼前,<扫除者>面孔吓人地朝这里冲过来。
「救命呀!救命呀!」
对方顶多只有差不多小学生的身高,身形瘦小,穿着过于宽松的灰色工作服。小孩般的体格却有着满脸皱纹的苍老脸孔,头发稀疏,后脑如鸡蛋般突出。黄浊的眼珠子布满血丝,张大少掉前牙的嘴巴放声大哭,紧抓住绊不放。绊打了个寒颤,随即用浑身的力量使劲把他剥开。
「救命……」
「不要过来。」
惊慌之中抓了拖把,把更紧紧巴住绊不放、如枯枝的手拍打下来。<扫除者>发出微弱的悲鸣,把手缩了回去。
正要朝着抱头蹲下的<扫除者>背部挥起拖把时,住在一楼的双胞胎老人两个脸并排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呢?」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的晚饭又是喝沙丁鱼跟麦麸的汤呀。也难怪会大发脾气。」
住在低楼层的房客陆续集合到走廊上。<扫除者>蹲下来「啊,好痛呀,好痛呀……」地啜泣起来,绊往下看着他头发稀疏的后脸勺,松开了握住拖把的手。冲到头顶的血液一下子降了下来,手还阵阵发麻。
「浅井,你还好吧?」
踩着散落一地的杂物朝浅井跑去。要抱他起来的时候,发觉视觉所捕捉到的画面显得有点不自然。一瞬间还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想了一下再比比自己的手腕,总算确信了让她觉得不自然的真正原因。
被压在置物柜下的浅井左手腕,正用一种以人的关节来说,不太可能办到的角度弯曲着。浅井用右手按在左手腕再上来一点的地方,拼命忍着痛。随便套了一件衬衫的浅井,脖子在冒汗。
「应该是骨折。等等,我马上叫救护车。」
绊在内心一直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别慌。浅井是左撇子,画画时用的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