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长发。华乃子将其从高塔窗口向外扔下。
用瓦楞纸箱做的道具因绳子重量而愈来愈倾斜。
在下面的绘微梨张大眼睛。
「啊!」绘微梨的叫声。
「啊!」相田老师的叫声。
「啊!」班上同学的尖叫声。
最后——
「啊啊……」
坐在观众席的家长喧嚷声。
道具向外应声倒下,把绘微梨压在底下。
大颗的雨珠接连不断沿着出入口的屋檐滴下来,面对着出入口的校园地面已被雨水浸透而变得湿嗒嗒的。唯独今天孩子们不是跟同学一起放学,而是和各自的家长并肩而行,撑着伞踏上回家的路。
看着别人家亲子之间兴高采烈讨论着今天发表会的事,华乃子独自一人撑伞走出校园。红色雨伞及红色圆头鞋。即使下雨,华乃子也会穿着平时最喜欢的鞋子上学。自小时候的那次事故以来,华乃子就再也没穿过雨靴了。
刚才的事件发生后,大家立刻重新扶起倾倒的道具,勉强将戏继续演完。幸好绘微梨没有受伤。但受到惊吓的华乃子,记忆里的台词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场戏几乎是把直立不动的长发公主,当做是画在纸箱上的背景一部分似地搁在一旁,整段表演时间则是由森林伙伴们的歌舞,以及从一旁来看像在演独角喜剧般,单方面对着毫无反应的长发公主讲话的王子撑起场面。三年白熊班的话剧表演,在夹杂了从观众席传来失笑的叹息声与稀落掌声中匆忙落幕。
「这不是山田的错,大家听到了吗?」
尽管老师这么解释,但为了发表会准备得最起劲的相田老师表情仍难掩失落,而班上同学之间也弥漫着尴尬的空气。
糟透了。自己为了保住班上的地位不惜对爸爸说了谎,结果现在不但让爸爸难过还成了班上的顾人怨。这就叫做自食恶果。从明天开始,自己要用什么脸来上学?一想到这里胃就感到抽痛。华乃子开始希望自己真的肚子痛,这样就可以请假休息到事件平息。
华乃子看到一把漂亮的花朵雨伞,跟一把小孩子用的雨伞感情融洽地并排走着。是加地跟他妈妈。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小声地笑,一定是在嗤笑华乃子今天的丑态。一想起来便觉得周围的目光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嘲笑华乃子一般。
华乃子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加地母子的后面一点点。校园湿滑的路才走了几步,别致的红鞋没一会儿就沾满了泥巴。不过,几乎所有三年级儿童在下雨天仍会穿雨靴。
其实到这天为止,华乃子内心时常取笑穿着丑不啦叽的雨靴来学校的同年级学生,但现在,最丑态百出的正是华乃子。
「妈——」
一个小孩边呼喊着妈妈,边从华乃子的身旁跑过,雨靴上的泥巴溅到她脸上。若是平常的话,华乃子一定会叫住对方并采取强硬态度发脾气。但今天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对方跑开。
雨幕中模糊的视线前方,站着一个矮胖的白色物体。走出校园的人们人声嘈杂地喧嚷了起来。「那是什么?」有一个人天真无邪地问道。
(爸爸……)
是一只花猫布偶,一只手撑着与庞大的身体不相称的黑色雨伞,在几乎看不出来肩膀与脖子交接处的粗脖子上挂着单眼照相机。白色的脚走在校园中早已沾满了泥泞。回家人潮经过他附近都自动闪开,在周围形成像甜圈圈形状的空地,并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但爸爸只是茫然伫立着。大人一看到这位迟到的奇怪访客便叽叽喳喳地低声交谈,而小孩们则是放声笑了起来。
忽然感觉脸颊热烫了起来。对于今天一整天已吃尽苦头的华乃子而言,爸爸的出现更是让她觉得丢尽了脸。
心里正想假装不认识走过去时。
「那是山田的爸爸耶。」
是加地说话的声音。
华乃子怀疑自己的耳朵。由于事出突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应付而茫然失措。
加地早就发现自己走在后面,转过头来对华乃子说:「对吧,山田?」他脸上浮现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冷笑。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懂了。原来加地老往华乃子的方向看,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他知道华乃子的爸爸是谁。原来当华乃子在大家前面故作姿态时,从旁看着的加地默默在取笑她,心里想着:明明谎话连篇,还装出一副大豪宅的千金小姐模样,我知道你的真面目,总有一天拆穿你的谎言。
一时之间,觉得无论大人小孩,所有在校园里的人都对着自己投以讥嘲的眼神。华乃子被众多嘲笑她、扭曲成月牙形的眼睛和嘴巴团团围住。
这时爸爸发现自己了。不要过来!虽然华乃子在心中拒绝,但双脚像是陷入了泥沼当中无法动弹。爸爸撑着伞靠近她。看吧,果然是山田的爸爸,类似的低语此起彼落。
「华乃子,表演结束了吗?」
「为什么要来?」
华乃子不禁不耐烦地提高噪门,遮盖了爸爸的声音。爸爸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问也知道,爸爸当然是因为期待华乃子演的戏才来的。明知如此,竟然还对爸爸乱发脾气。华乃子宛如泡澡过久般热得头昏眼花,但渗入泥水的脚尖却是冷冰冰的。
握紧撑着雨伞的手。
「我再也不理爸爸了。」
华乃子从茫然伫立的爸爸旁边钻过、快步跑掉。宛如要逃脱周围视线般,跃过一个个的水洼聚精会神地向前跑。只有书包盖子的啪嗒啪嗒声,跟铃铛钥匙圈的微弱叮叮声从背后跟上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