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的乘客们,两手各抱着小学生跟金鱼缸的爸爸不动如山地伫立在车厢中央。华乃子则紧紧搂住爸爸粗胖的脖子。不管是爸爸或华乃子,满脑子都只有妈妈的事,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眼光。
虽然没看到悬挂着金鱼画像及红十字招牌的金鱼医院,但在爸爸工作的百货公司顶楼有个贩卖螫虾跟乌龟的帐篷,那里的确有着绿色三角屋顶。摊位哥哥并不是金鱼医生,但因为认识爸爸,马上就帮妈妈诊断。
哥哥先是将妈妈移到干净的水槽里,再往里面撒下魔法般的白色药粉。爸爸跟华乃子屏息以待。过了一会后,妈妈突然一抖便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已经在水槽里一如平常地游来游去。
「是细菌寄生所导致的。」
哥哥这么解释。而魔法般的白色药粉,意外地也不过是盐巴。
「大部分的病状部可以先试着泡食盐浴。每一公升的水加大约O.6公克的食盐就可以了。华乃子妹妹,把这个记起来将来很方便喔。请好好照顾金鱼。」
华乃子不由得觉得他虽然假扮成微不足道的卖螫虾哥哥,但真实身份其实是金鱼的医生,真希望哥哥早日开一家金鱼诊所。
回家的时候,哥哥靠近对他道谢的华乃子,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华乃子的爸爸,很帅呢。」
华乃子傻眼了,她从不觉得爸爸帅。跟朋友的爸爸完全不同,说话方式很怪,又胖、脚又短的猫布偶很帅?
「爸爸在游乐园里很受大家喜爱。哇哇大哭的小朋友只要山田先生一抱就不哭了。任何时候都默默地认真工作,而且这里的员工都很尊敬山田先生。像这样就叫做天职吧。」
面对出乎意料的夸奖,心情既难为情又有点刺刺痒痒的,华乃子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忍住不让自己的脸颊放松傻笑。
把妈妈重新放回整理干净的金鱼缸里。在回家的电车里,华乃子将金鱼缸放在膝盖上,跟爸爸并肩而坐。湿透的猫布偶跟同样也是湿透的小学生,并排坐的模样果然招来乘客们的奇异眼光,只有他们周围没站人,整齐地形成了一个半甜甜圈形的无人空间。已回复冷静的华乃子纵然感到不自在,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坐在爸爸身边。
这是她在尽自己一点微薄心意,向爸爸说对不起的表现。
暂时将妈妈放在餐桌上,而不是玄关的鞋柜上面。
洗好澡换上睡衣,漫长的一天也接近尾声,华乃子将脸颊靠在餐桌上打起盹来。安静下着的雨声跟从金鱼缸底部冒出来的泡泡,轻轻地敲打着意识表面。发生了好多事情,令人难以相信现在还是礼拜一。在表演时闹出笑话,以及加地在大家面前拆穿自己的谎言,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明天去学校可能会遭到同学接二连三的质问攻势,同学也可能站在远处围着华乃子冷冷地笑。但不管如何,华乃子都要抬头挺胸地坚强以对。
没有事情是需要感到羞愧的,因为他是华乃子世界上唯一的爸爸。
一个大胳臂抱起华乃子,身体轻飘飘地被舒适的温暖和飘浮感包覆着。
(爸爸……?)
华乃子半梦半醒想着。这个味道有些不同于平常从猫布偶散发出的爸爸味道,但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很熟悉。华乃子放心地倒在温暖的胳臂里。
沿着胳臂有一条又长又大像被撕裂的伤痕,以及严重溃烂的伤疤。是谁……?不是爸爸……?虽然感到疑问,但华乃子被抱到床上,当温暖的被子取代了温暖的胳臂盖在身上时,睡梦小天使集体降临、催她进入梦乡,脑筋已经没办法运转了。
大大的手掌轻抚华乃子的额头后离去。华乃子挤出最后仅存的力量,睡眼朦胧地睁眼要看清楚胳臂的主人是谁?
虽然没看到胳臂主人的样子,但看起来精疲力尽的花猫布偶服被脱下来丢在房间角落。另外还有琥珀色的杏仁形状的瞳孔及眼睛。
(爸爸……)
一会儿像断了线般,意识沉入了微温的睡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