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到同住鸟笼庄的怪人双人组,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但脑袋里还像是被什么刺激似地静不下来。即使闭上眼睛,也只有零乱的思绪在脑袋里转呀转的。
枕头旁边放了一本昨夜读到一半的杂志。趴在床上伸手拿来翻,但怎么都读不进去。
同年纪的女生可能会看流行杂志,但绊拿的却是小说杂志,而且还是英文的。这是绊每个月从海的另一边、当然是绊仍末去过的国家——英国订购来的。绊没上高中,只在国中学过英文,所以对英文一点也不擅长。读杂志时必需查字典一个字、一个字解读,是耗费精神的作业。绊在国中的时候也不是文学少女(某龙:远子学姐~~~某S:女文青=_,=),说实话现在也还称不上非常喜欢小说。
绊拿着杂志坐在对着书桌的床边伸手点亮桌灯,泛黄的光线柔和地照亮桌子周围。最高学历为国中毕业,高中中辍的绊基本上并未在书桌上摆放学习方面的书籍。尽管如此,还是有本用惯且厚重的英和·和英辞典,立在随手就拿得到的地方。
将辞典、信封,笔记用品挪近,用手托着腮看杂志,边开始思考着信该写些什么好?
耗费精神的作业之二,就是读完—篇之后,绊还得同样查着辞典写感想。
这原本是母亲的兴趣,绊是代替母亲读英文小说、写信的。
母亲在一年前去世了。自从绊开始有记忆以来,母亲的身体就—直不好,经常躺在床上。因此为了保护母亲,绊养成了绝不让人看到自己软弱一面的习惯。卧病在床的母亲为了排解无聊,自然而然把读书、写信当作兴趣。不久,有位对母亲的信感兴趣而回信的英国小说家,提议要当母女的监护人并帮了许多忙。透过在英国的一些关系,帮绊找到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也是这位英国人。这个似乎过于别致、但净住些怪人的西式建筑,听说之前是英国贵族爱用的别墅,因此时至今日跟英国的关系还是很密切。
连声音都没听过,更遑论见过面了,仅靠书信往来保持联系的他,是绊的「长腿叔叔」。
阅读英文小说杂志然后写信,由于实在是太像梳了两条辫子、戴着黑框眼镜的自闭文学少女才会做的蠢事,所以绊没告诉任何人。连常一起在街上混的同伴,也都不知道她有这么朴素的兴趣。
在外面,绊属于庞克摇滚系的不良少女。在<游戏>成员当中,跟早知惠不相上下,两人赚得最多。
——我……就到今天为止。
早知惠的声音浮现在脑海里。
这其实是绊从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
刚开始的时候,单纯觉得痛快的<游戏>很刺激,下知曾几何时早已麻痹而变得单调。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被类似若没了<游戏>就活不下去的强迫意念控制住,谁都无法说出「不玩」的字眼,若想抽身脱离就是背叛。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人都被显然毫无强制力却必须绝对遵守的规定束缚住了。
说出不再玩<游戏>的早知惠是胆小鬼吗?是因为她害怕再做坏事吗?
不。早知惠不是胆小鬼,无法不玩的我们才是真正的胆小鬼。如果不团体行动就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我们,才真正懦弱。
(模特儿呀……)
不经意想起今天听到的打工,说不定这会代替<游戏>带来全新的刺激感。但总觉得工作伙伴的态度跟个性可能问题比较大。
无意中站起来开始摆姿势。右手插腰,左手放在膝盖上,将肩膀向前突出、强调(不怎么明显的)腰部线条。
(……哪里不对呢?)
这个姿势与其说是裸体模特儿,不如说是写真女星的姿势吧。
画家的裸体模特儿……绊思考着有什么可以拿来做参考。听到裸体最先想到的就是国中课本里面的画。记得是很久以前的名画家画的,身边围绕着众神,站在贝壳上的裸体女人。
一只手轻压着波浪微卷的长发,另一只像这样摆在胯股间……
「……」
(好蠢……)
所有的一切。
代替母亲读小说还写信的自己、在街道跟同伴混到无法从<游戏>脱身的自己、对于不太认识的双人组提议竟有点心动的自己。
好像全都不搭调,全都不是自己。
一定到哪里都找不到——真正的卫藤绊。
自从早知惠离开<游戏>后已过了几天。那一晚,早知惠大概自己逃离了现场,结果并没有惊动警察,改变的只是早知惠不再一如往常的出现在街道风景中。
少了早知惠一个人后,剩下的成员仍每晚在街上集合,而且集合状况比以前更好。与其说团结,倒不如说是受到任谁都别想脱身的气氛牵制的关系。为何不能离开<游戏>?这种强制到底有何意义?即便没人知道理由,冥冥之中还是被它束缚。
其中变得最怪的就是悦子。在早知惠的事件前,成员们平起平坐,谈话的中心人物都随着当时的话题任意变换,从来就没有谁是老大的这一回事。但现在悦子自认为是老大,近来对大家的一举一动十分注意,事事吹毛求疵,若是谁在集合时间没到,就一定会传手机简讯把人呼叫出来。
虽然还没有人正面跟她唱反调,但私底下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对突然摆出一副「我最大」姿态的悦子投以不屑的目光。其中一个中心人物,就是把头发染成金色再配上粉红色挑染的留美。
派系这种东西已然出现,<游戏>无形中也完全走了样。
绊在集合时间迟到的次数愈来愈多,每次都被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