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不玩了,就到今天为止。」
突然听到一句意想不到的宣言。
大声刺耳的嬉闹声忽然间停了下来。正好马路变成红灯,车辆行驶中所发出的噪音也如经过设计般地同时间安静下来,不自然的寂静顿时降临周围。
大家一时间搞不清楚是谁说出口的,而面面相觎,最终目光集中在早知惠身上。早知惠穿着迷你裙倚靠在护栏上,上下摆动的脚用靴子后跟踢着柏油路。
「你发什么神经呀?早知惠。」
聊天时总是担任中心人物的悦子表情僵硬地问道。
「怎么回事?」
「不玩了。」
早知惠用平静但毫无犹豫的声音重复了一次。大家一阵哗然:心想一定有什么原因,屏息等待早知惠再继续说下去。
「我奶奶入院了。」
早知惠的告白仅此而已。由悦子带头,大家一脸不谅解地包围着早知惠,并提高嗓门异口同声地大声谴责「搞什么呀」、「这算哪门子的理由呀」!而早知惠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大家对她的责难。
<游戏>有几项不成文的规定。
第一、只要轮到谁当执行者,就一定要执行。第二、万一被捉到也不能说出<游戏>的存在或其他成员的名字。第三、谁都不能擅自抽身离开。一旦有人说出要脱离,<游戏>就会自动瓦解。这样应该就可以知道这<游戏>其实有多无聊——莫名的恐惧感束缚着每个成员,同时也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团结。因此说出要抽身脱离,就成为最大的背叛。
奶奶入院了。只因为这样?一阵哗然之后同伴们开始强烈谴责早知惠,绊站在最外围却说不出话来。
早知惠与绊两人感情很好,所以对早知惠没跟自己商量就突然在大家面前宣告抽身的举动,绊一方面感到震惊,一方面感到气愤。但她也知道早知惠的奶奶很疼早知惠,从与早知惠谈论到家人的事当中,绊感觉得出来自从早知惠不去上学而开始在街头厮混以来,早知惠的父母就因无力管教而与她渐行渐远。但只有奶奶还是很疼爱她,有时也会用严厉的口吻劝告早知惠。奶奶是唯一会当着早知惠的面骂她的家人,而且因为战争而被迫中断学业的奶奶很希望早知惠再回去上学。
即使如此,想要从<游戏>抽身就是不被允许的。
「你说话呀,早知惠!」
对沉默不语的早知惠感到焦躁的悦子,猛力推了早知惠的肩膀一把,早知惠踉跄了一下身体撞到护栏。亚纪用靴跟踢向护栏,原想用脚挡住试图逃跑的早知惠,却好死不死正好踹到早知惠的肚子。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凝聚的情绪就此溃堤。
包围在早知惠周围的五、六个同伴开始对早知惠拳打脚踢,用脚踹早知惠的肚子跟脚,把早知惠踢向护栏。护栏铿铿锵锵作响。路上的红绿灯再次变成绿灯,声音被马路上车辆行驶的噪音盖了过去,加诸于早知惠的暴力、辱骂完全不引人注目地融为街头风景的一部分。穿梭马路的大人当中也有人发现异状,但没有任何一个出面制止。
「绊,你也要给她一个教训!」
悦子从肩头将绊抓进圈子里来,绊差点没站稳。少女们的辱骂从两侧震动耳膜。
打呀!
打呀!
宛如另一个自己的声音般在脑袋里嗡嗡作响、煽动着绊。
只要假装,只要假装踢一脚就好……
被催促着踢向前的绊鞋尖,正好刺进早知惠的心窝处。早知惠蹲下来痛苦呻吟。啊!绊被吓得马上把脚抽回来,但同伴们像是着了魔似地一直往早知惠的侧腹及背部踢个不停,但都被黑夜和喇叭噪音淹没了过去。
「警察。」
要不是有这么一声,一定要等到早知惠被打死了,她们才肯罢手。如同不能不玩的<游戏>般,只能一直玩下去、直到无可挽救。
「警察。」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推挤进来。
「警察先生,快,在这里,在这里。」
大家回过神来、停止动作,急忙与蹲在地下、遍体鳞伤的早知惠保持了一段距离。「糟了,快跑!」听悦子这么一说,全部的人都丢下早知惠赶紧离开现场。好几双靴子重重踩在柏油路上四处逃散。
绊的目光落到早知惠的背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身跟着其他人跑走。
「警察。」
呼叫声愈来愈小。边跑边回过头找寻声音的主人,有个人影将双手凑成喇叭形状对着空气大叫。
(那个人……)
绊以为对上眼了而反射性地将眼神错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绊心中一直惦记着早知惠。不知道她有没有及时逃跑?伤势严不严重?一脚踢进早知惠心窝处的右脚尖麻痹了,明明踢人的是自己,但却感到阵阵刺痛。脚尖宛如坏死般不舒服地抽痛,使得今天的靴子比平时感觉重了好几倍。
走平常不会经过的路,绕路绕了老半天打发时间才回到住处时,脚的痛楚已经好很多了,看来右脚还在。但在还没回房脱掉靴子确定之前,都还不能安心。
绊的住处在HoltelWilliamsChildBird。那是一年前母亲过世之后,母亲的代理监护人帮忙找的,而绊一个人住在四楼的房间。在闹区的边缘处,灰色庸俗大楼林立的荒凉风景里矗立了一栋复古的西欧建筑。据说是欧洲(好像是英国?英国算是欧洲吗?)的贵族在很久以前建的别墅,而今成了附家具的出租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