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拳,然后把他吊在加油站示众?」
「不用那么残忍啦。」
看着假装听不懂,还在弹响指关节的由起,浅井一手按着脸颊叹了口气。
绊花了好几秒钟,才领悟出一刹那间完美收场的局势。
「早知惠!」
甩开浅井的胳膊,往跌坐在地上的早知惠那边跑去。早知惠瞠目结舌看着倒在墙边的男人丑态,缓缓抬头。
绊跪坐早知惠面前,打从内心地紧紧拥抱她。
「绊……」
「笨蛋,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游戏>已经结束了,不要回来了。这里再也没有属于你的地方了。」
「我、我……」
有些恍惚的早知惠含着泪,声音略为嘶哑。她也同样将双手绕到背部抱紧绊,绊从肩膀后方听到她抽咽着说话的声音:
「我突然对每天平静无波的生活……感到不安……每天都上学、陪奶奶聊天、跟妈吃饭,突然觉得——这样真的好吗?平静的日子一天天地过,最后也变得跟妈妈和奶奶一样,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莫名惶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
「早知惠……」
听着早知惠断断续续的话令绊心痛。两个人贴坐在柏油路上,热度慢慢从双脚流失。绊用自己纤细的胳臂搂紧早知惠细长的身体。虽然无法拂拭早知惠的彷徨失措,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可以共享身体的冰冷以及彼此心中的不安。
绊也能感同身受地了解,过于平稳的生活有时的确会令人不安。会让人有股想挑战自己能耐、想行走在无底深渊边缘的冲动,以藉此感觉自己仍存在、仍活着,好抚慰自己慌乱的心……但是,即使如此,这也不是早知惠该回来的地方。她应该在别处找寻新生活。她的归属不该在这里。
「早知惠,你听我说……」
抚摸着早知惠因啜泣而起伏的背,绊温柔地缓缓说出口。把头埋到早知惠背上的人造毛皮中,感觉着她的香味。
「早知惠最初说出不玩<游戏>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厉害,很有勇气又很帅。因为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不像我,我很懦弱,明明跟大家是同类,却在心中看不起大家。一个人的话,就连阻止别人围殴你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跟着一起踢了你……<游戏>的事,势必要有人做个了结的,这是早晚的问题。任谁也不觉得<游戏>可以一直玩下去,但因为我们对一些无形的东西感到恐惧,深怕一停下来就会被淹没、而变得停不住脚步。在这个情况下,率先挣脱出来的就是你,你做了没人敢做的事。
回到家以后,你也会过得很好的,要过平凡的生活其实是很不平凡的事。难在要维持平衡,必须沿着一条过于宽敞、明亮又无处遮掩的道路直直走下去,很容易一个不留神就迷失目的地。但如果是早知惠的话,一定没问题,我相信你会充满自信地走下去。
早知惠很坚强。我很羡慕、很喜欢这样的你,也以你为荣。」
从人造毛皮中抬起头来,绊抓着早知惠的肩膀从自己身上拉开,由正面看着泪流满面的早知惠。
「回去吧,早知惠。」
早知惠还在抽咽、抖动的肩膀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
送早知惠回到家之后,一听到早知惠坦然说出「对不起,让妈担心了」的话,原本早准备回来时要好好责骂她的母亲,顿时失去宣泄情绪的管道而沉默地紧咬嘴唇。
「我求你别再乱跑了……」
嘴里嘟哝的这句话,才是她比起责骂女儿,还更想对女儿说的话吧。
早知惠可能十年后会成为母亲,之后再过个三十年就会抱孙子而升格做祖母吧。我想如果是早知惠,一定是个可以创造幸福家庭的大人。将来她也许会忘记在她十几岁的短暂时光里,曾在不安定中求得自己灵魂的归属,不过有时应该也会怀念起点缀街道的霓虹灯或街头的喧嚣、心爱的人工皮草大衣、庞克摇滚风的衣服,以及那曾经在寒冬中仍穿着超短迷你裙、自信满满地走在街上的事吧。
绊唯一不变的希望是——愿她无论到几岁,都还是绊引以为荣的、拥有着一双修长美腿的早知惠。
在回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路上,脚步轻盈的绊身后跟着有点目瞪口呆的——
「两名青年。」绊踩着轻松的步伐回过头来。
「你很会打架嘛,『Yoshioki』。」
投以沉着的目光、呼唤他名宇。井上由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便「呵呵呵」地笑着打马虎眼。「绊好讨厌喔,我比较喜欢你叫我由起(Yuki)呢。」
井上由起这个名字,可以念成Yuki,但作为男生名字时又可以念做Yoshioki。
「少给我装糊涂,我还以为你是女的就没有戒心。你竟敢偷看我的裸体!」
「只不过是被人看到平坦的胸部而已嘛,何必那么介意呢?」
「哇,你还讲出来!要不然你也让我看你内裤里面作为交换呀,明明有那东西。」
「哎呀,别这样,有人性骚扰呀!」
绊猛扑过去伸手要抓由起的宽直筒裤,由起以装得像女人一样的温柔举止闪躲。浅井斜眼看着这个情景打呵欠,皱着眉用手轻按浮肿的嘴角。
边与由起打打闹闹的绊,看了一下浅井的侧脸。一如往常没睡饱的脸,仔细看果然与由起是表兄弟,过长刘海后面的长相很女性化,与嘴角的瘀青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