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气氛因为凝重紧绷过头,反而开始飘荡起「不指望会找到什么」的空气。强纳生像是无法直视房间惨状般地垂头丧气。
「甘心了的话,请你们道歉然后把东西物归原位。」
听到绊冷淡地说了这句话,把房间弄得一场糊涂的房客们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只好渐渐远离墙壁及橱柜。尽管看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遗憾,但几乎已经排除了强纳生的嫌疑。最后只剩下三楼的自言自语男和外国硬币收藏家不死心,还固执地在找寻如橱柜下缝隙的这些地方,当被其他住户催促而正要起身时……
「嗯?」
一名男子忽然出声,便将身体贴在地板往床底看个仔细。
原本还低着头的强纳生迅速抬起了头。
「啊,那、那里是……」
「强纳生?」
强纳生从绊的身边走开,冲进房间里差点摔跤。
「不行,那里不行。」
「啊?什么啦?吵死了。」
为了制止潜入床下的男子,强纳生紧紧抱住他的脚不放,却被粗暴地踹了一脚,跌个屁股着地。
「这是什么?一捆信封……?」
男子手上拿着东西,从床下爬了出来。屁股着地的强纳生口中逸出绝望的喘息。其他住户们则一脸纳闷地关注事态发展,男子将目光落在刚搜出来的一捆纸张上,正反面翻来翻去几次。
「喔……」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吊起嘴角笑。
「卫藤绊。」
突然被以全名称呼,站在门口的绊反射性地立正站好。笑得一脸骄傲的男子将拿着那捆纸的手往这里伸出。
「喂,事到如今你还想替这个卷毛的说话吗?」
绊皱起眉头走进房里。房里乱七八糟,几乎连站的地方也没有。绊穿越满地的物品及其他房客,靠近男子,默默接过对方递给她的一捆纸。
那是用满布灰尘的绳子绑成一捆的邮件。
收件人是「卫藤绊」——
绊表情僵硬地解开绳子,一封封简单地做了确认。十几封盖着邮戳的国内信件及航空邮件,每一封都是寄给绊的。为什么会从强纳生的房里……?
询问的目光投向强纳生,但绊绝无意思要瞪他。可是强纳生坐在地上,屁股却磨擦着地板往后退了几步。三楼的男子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其他房客则嘈杂地低语。
「这是怎么回事……?」
询问时因喉咙干燥,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呜呜,啊……这是、这是、这是……」
只见强纳生如坏掉的玩具般重复着同样的单字,双眸红肿地流着眼泪。尽管如此,也没人积极地伸出援手。孤立在注视他的人群中,强纳生抽着鼻子呜咽。
一股暗红的汁液从鼻孔朝嘴唇流出,又被吸了回去。
「呜呜……」
强纳生用双手捂住鼻子低着头,接着有几滴红色水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房间里的格子花纹地板上。
「呃,竟然还流鼻血!」
三楼的男子恶心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并急忙把脚缩回去。要是平常的话,自己一定会想去照顾他,但此时的绊因为还太过错愕而动弹不得。
在被弄得杂乱无章的房间里,满脸眼泪鼻血混在一起、哭哭啼啼的强纳生,被房客们冷眼旁观的目光包围。
强纳生这个绰号,是他以前工作地方的同事帮他取的。虽不清楚详细情形,但听说好像是个蔑称。智能只有约五岁儿童程度的强纳生,不会用国字写自己的本名。
他搬到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213号房,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以前曾在罐头工厂工作,但被炒了鱿鱼。
身高比绊矮一些还有点驼背,额头很宽而头发是卷成一圈圈的自然卷,多半穿着整套因布料缺乏弹性而变形的运动休闲服,鞋带绑死结。
那个时候绊没有跟他说过话,只是有时会在一楼入口的玄关与他擦身而过。住他隔壁的住户好像对他满照顾的,时常碰见他们一起。
一天,在冬季即将接近尾声的早晨,绊一如往常提着Yanglong'sDeli的袋子回来时,看到强纳生从反方向的人行道拖着沉重脚步走来。在刻有知更鸟的铁制正门前碰头时,绊不禁稍微扬眉看了一下强纳生。在吹着干燥寒风的天气里,强纳生竟然从头到脚都湿透,一手拖着他原本穿的运动衫,瘦弱的上半身裸露、冻得直打哆嗦。
从二楼的窗户传来了笑声,一抬头即看到强纳生的隔壁房,也就是212号房的房客嗤笑着把头缩回房里。
再次将目光转回眼前的强纳生。
「这算是某种修行吗?」
听到绊用不怎么感兴趣的声音随便问问,冷到牙齿喀喀作响的强纳生抬起头、眼睛微微往上看绊。绊只瞧了他一眼就迅速移开目光,开了门先进屋里。几名房客坐在大厅沙发上正看着电视。
差不多走到大厅中间时……
「很冷耶,关门啦。」
听到其中一名看电视的房客抱怨,绊回过头才发现门还开着,而强纳生竟杵在外头直发抖。绊心里一面嘀咕着怎么那么麻烦呀,只好又回到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