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物学上说,头发和体毛的颜色不一定一样(比如就有三花猫),但比起考虑犯人是从哪来找来黑色头发蓝色体毛的少女的无头尸体,还是推测这具无头尸体的头发也是蓝色的比较妥当。
雪洞小姐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样自己观察裸体就会发现,虽然她和妈妈不同成长得很健康,但果然还是与年龄相符的少女……不管是为了世界和平还是征服世界,就为了一个人造卫星做出这种事来,果然不可原谅。
愤怒咕咕冒出来。我其实想当个酷酷的女生,但看来还挺爱生气的。
爸爸其实也是这样。
但情绪激动不是好事,至少现在这个瞬间不是。我控制住心,摸了摸小近的小臂。
我知道的。
就算无视了现场保存原则,触摸尸体也严重缺乏对死者的敬意,我无法反驳。若不是医生或二等亲以内的关系,不可以这样做……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
确认她是人类。
……我并不是怀疑无头尸体是假人。虽然我不知道在仿真人偶身上植入蓝色的汗毛来欺骗发现者的诡计到底有多现实,但我的目的不是辨明其中的真假,而是想要确认死后僵硬的程度。
虽然知道开始腐烂了,但死后僵硬呢?
我听说腐烂和僵硬无法同时存在……但以外行人的感觉来说,还硬邦邦地。
完全感觉不到少女般的柔弱,反而真的像是假人一样……我对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为突然感到恐怖,立刻缩回了手,但感觉暂时还留在指尖。
也许会一辈子留在那里。
“嗯……”
我看向脖子的切断面。那里已经完全干燥,出血止住了——而且以斩首来说,出血量也比较少。不,我并不了解少女被斩首时流出血量的准确平均值……而且虽然说是少,但也让世界遗产里的一整张榻榻米报废了。不过以外行人的看法来说,这大概不是生前的伤。
斩首发生在死后。
我也不知道这对小近来说算不算是安慰……虽然尸体上没有外伤或遭到暴力的痕迹,但消失的头部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用钝器殴打头盖骨,为了隐藏“死因”才拿走头部。
单说可能性的话,也许她是因为和犯罪完全无关的心脏病发作去世的……但斩首是犯罪事实。
嗯。
可是目前,我还想不出一个假说能够否定或是超越直舅舅提出的为了面部识别而斩首的假说。为什么不是在渡橹而是在客房被杀的疑问也还存在……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我走进了死胡同,虽然不是石川啄木,但我定睛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摸过死后僵硬的小近的手。上面不止残留着死后僵硬的触感,还留着皮肤上汗毛的触感。
蓝色的头发……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呢?”
“啊!”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我,我不禁可疑地转过头——就像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里登场的老妪那样。不,我并不记得书中是怎样描写的老妪被下人发现时的反应,总之感觉是就好像是在偷尸体时被发现了一样。
转过身看到的是小远。
即使不转身,古今中外,会叫我“大小姐”的也只有她了。
“……”
天才儿童被吓到了。
被正在检查双胞胎妹妹尸体的表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在我确认死后僵硬的时候?在我闻尸体气味的时候?在我掀开尸体的遮盖的时候?
“不……不是的!啊不,呃,虽然大概就是那样……但不小远想象的那样!”
我大声辩解。
感觉我是在拼命解释,越来越可疑了。越来越像脱衣老妪了。
我不该转头,而是该挥洒。挥洒好感。
“求你明白!玖渚友的女儿是清白的!”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搬出父母的名字。”
小远一脸无语地说,走进室内……她反手关上门,将客房变成密室。不知道她为何要打造密室,我畏缩了一瞬间,但原本我潜入杀人现场却将拉门大敞着,反而有问题。
不够用心。
“我知道,你是来玩侦探游戏的吧?确实是玖渚友的女儿可能会干的事情。”
“……这么说,小远也是?”
“唔咿。我是平平凡凡地来和双胞胎妹妹道别的。”
总算没有旁人的目光了呢,小远说着,坐到我旁边。虽然不是正坐,但姿势很漂亮。和我不同,可以从姿势中感到对死者的敬意。
“旁人的目光……是指直舅舅、羸外公、绊外婆一类的吗?”
“是啊。假装天才也不轻松。”
小远随口说着,俯视无头尸体……她既没有双手合十,也没有流泪。
但是和今天早上的模样确实不一样。今天早上据说是在假装天才……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天才吗?”
“在大小姐面前假装也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