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想死的念头。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哪。」
我闭上眼睛。
身体的疼痛随着麻痹逐渐烟消云散,反倒是,眼睛开始痛了起来。天花板一片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周围一切都雾茫茫地,是因为大脑已经神志不清了吗?眼球有如燃烧般灼热,感觉眼睛很痛,很痛,明明没有遭受到直接攻击,一定是因为,最后那两股冲击的波纹,后劲太强了吧。
于是,我闭上眼睛。
感觉有点昏昏欲睡——
就这样子,沉沉睡去吧。
虽然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醒过来。
那也要,取决于后续的故事发展吧。
如果注定不会死,就无论怎样都不会死。
如果注定死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好啰唆。(这还啰唆得不够么…)
反正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反正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心愿也好期望也好,我全都没有。
所以,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怎样都没关系。
随它高兴,顺其自然就好。
反正一路走来到目前为止都是这么做的。
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自己也分不清楚。
暧昧不明又模糊不清。浑浑噩噩又随随便便,优柔寡断又见风转舵,始终过着不干不脆又不确定的人生,这样的我——
「……还是觉得,不想死啊——」
于是——
我终于体会到,自己还确确实实地活着。
我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流下眼泪。
终章仲夏夜之梦
身高一百三十八公分,体重三十二公斤(推测)。体型偏瘦,刚开始迎接第二性征初期所以隐藏得宜。发型是娃娃头,肌肤似雪,带点病态的苍白。唯独嘴唇出奇地红润,宛如人偶般的形貌,令人不禁联想到灵异片里的僵尸。血型是O型Rh阴性,生日为四月十六日,也就是现年十三岁。直到十岁为止都住在北海道,目前则因为私人因素逃家当中,与大两岁的同父异母哥哥一起移居京都。不吃肉类的素食主义者。讨厌香烟的烟味胜于一切。兴趣是杀害低等生物。喜欢去的景点是鸭川公园(当然,目标是鸭子和鸽子)。托离家出走的福没有去上学,但似乎仍有着与年纪相符的求知欲跟好奇心,每天都会去图书馆报到。
——以上,是暗口崩子的个人档案。
「我有时候会怀疑,戏言大哥哥其实是住在医院里面,偶尔才到古董公寓来玩的客人吧。」
崩子小妹妹正以熟练的手势拿着瑞士刀,动作流畅地削着苹果皮,一边对我这么说。削下来的果皮陆续垂落到放置在她白皙腿上的金属盆里。崩子穿着鲜红色薄洋装,搭配低跟凉鞋,充满夏天风味的装扮。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品,整体而言相当简单朴素的造型,但却不是因为她缺乏流行品味,而是因为崩子有个保护过度的哥哥。话虽如此,看着床边端坐在铁椅上的崩子,又觉得与其说服装怪异倒不如说这样的简单素雅才比较适合她吧。其实萌太的心情也并非不能理解。
「就算要说大哥哥的人生一半都在病床上度过也不为过。」
「没那么夸张啦。不要把别人说得像体弱多病一样。」
「可是戏言大哥哥自从来到京都以后,算一算这已经是第五次住院了。」
「也不过六个月当中才住个五次而已,还算少的啦。」
「很多了。」
「会很多吗?」
「已经住上瘾了。」
这时候,崩子已经将与自己嘴唇一样鲜红的苹果完全削好皮。刚才一直盯着她的手势看,发现刀子几乎都固定不动,而是让苹果贴着刀子慢慢转,大概是一种特殊的削皮技巧。
原以为她会把削好的苹果直接递过来,结果崩子又拿着苹果开始切起薄片。
八月,二十二日——
原本应该要开始打工的日子。
我住进了,京都市内的医院。
直到昨天都还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据医生说昏迷程度非常严重,似乎在生死边缘徘徊许久。今天才总算恢复意识,也可以开放会面,不用再谢绝访客了。而第一个来探望我的,就是崩子妹妹。
「所以,这次要住院多久呢?」
「完全康复需要两个月……医生说,要住满一个月才行。」
「也就是说暑假的一半都要在医院里度过啰。」
崩子轻轻窃笑着。平常明明是个相当单纯直率的女孩,为何有时偏又莫名地伶牙俐齿会挖苦人咧。
「……嗯,对啊。」我无奈地承认这个事实。「不过,据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骨折方面,只有剥离性骨折跟单纯骨折而已,也不需要限制饮食。」
「真的吗。」崩子看向病床上的我,从头顶到脚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
「可是,看起来实在很滑稽。」
「别说得那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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