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玖渚的精神年龄比之过小,而我则过于老成。」
「老成吗?但是三好说你『那小子的精神年龄停顿在国二』。」
国二——十二岁。
与玖渚友相遇的年纪。
六年前。
「……」
「话说回来男女朋友吗?真是一个坏词汇。男女朋友是一个坏词汇。也许是最坏的词汇。而坏词汇是不会凋零的。」
这次改编成摸不清是从哪里剽窃的说词。
「总觉得很老套。我不是说老套不好。你对此有何看法?你肯定恋爱吗?」
「谁知道?因为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真是老掉牙的台词。可是脑筋好的人就各种意义来说都不适合谈恋爱。既已迈入进化的死胡同。就这层意义来说我认为卿壹郎博士很厉害。」
「——什么意思?」
「才能这种东西基本上是不具产能的。反而是破灭性之物。既然你待过ER3系统就应该明白——留名千史的天才几乎在十几二十几就将才能发挥殆尽了。」
「嗯嗯——啊啊,确实如此。」
伟人们的照片多半是白发苍苍的姿态,但他们被人直呼「天才」的年代多半只到三十岁,之后便是靠「天才」的经验——才能的残渣度过人生。并非没有终其一生都维持「天才」身分的罕见例子,但这只是由于当事人英年早逝。
玖渚友和斜道卿壹郎之所以不合,或许就是基于这种理由。我回想在第一栋二楼与铃无小姐那席有关「世代不同」的对话,同时暗自思索。昔日的「天才」和现今的「天才」——其间差距在各种意义上对彼此都是决定性的。
博士被迫目睹自己业已失去的才能。
玖渚友拥有终将失去的才能。
同样是天才,只因为出生时代不同,就会出现这般差距吗?
若然……位居两者之间的男人。兔吊木垓辅又是如何?
他是现在进行式的「天才」吗?
抑或者是「过去式天才」?
「可是博士那把年纪还不放弃生产。尽管那是从破灭中创造的生产依旧很了不起。」
「但就算这样——」
我想起玖渚刚才那番言论,差一点就要出言反驳,好不容易在最后一刻压抑下来。春日井小姐看见我的模样轻轻一笑,脖子一歪道:「呦!这次是你我都说溜嘴了。」当作照样很有气质。
「不触及这方面的事情好像比较愉快再转回原先的话题吗?就算你和玖渚都认定彼此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春日井小姐咄咄逼人地说:「你和玖渚恐怕连朋友都称不上。我的这种推测有错吗?」
「真是自作主张的意见……这得看你对朋友的定义。」
「我想也是。没先定义就发问是我不智。」春日井小姐轻轻颔首。「但话说回来人生这种东西本来选项就不多。能够选择的道路至多也只有六个吧?喜欢讨厌普通……另外三个是什么?」
「愉快、不愉快和无所谓吗?」
「呦!小弟弟你还真会说话。可是这毕竟就像掷骰子。所以天缘注定这种想法应该是错觉。虽然我不是指一切都是不期然的结果。」
「这方面我大概同意。」
「哎呀哎呀我们挺投缘的嘛。我有点吃惊呢。不过这也是偶然吗?」
「嗯……就算是,这种偶然也不坏。」
「也不坏吗?如果你这句话是发自内心我也许很开心喔。」春日井小姐轻声一笑。「六个选项吗?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如此意味深长真有趣。」
「……可是,我连六个选项都没有。仔细一想,我出生至今好像从未做过选择。」
「我搞不好也一样。」
春日井小姐不假思索地应道。我偷偷观察,但她的表情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嗯,即使假设选项只有六个但第七个选项终究存在。因为不论如何『不选择』这种选项都是被容许的。」
「选择不选择……吗?真是矛盾吊诡。」
「对,我不喜欢选择或决定这类东西。从三好的形容或刚才的言论听来你也是这种人吧?搞不好你也是如此。」
「我确实也有这种倾向。」我同意春日井小姐的意见。「真要说来,这毕竟是最轻松的。」
「嗯。」春日井小姐也点点头。
不选。
不选择。
卿壹郎博士的秘书美幸小姐对我说的那句「我没有个人主张」,或许更适合我和这位春日井小姐。
「说得也是。我也是如此认为——哎呀呀!」春日井小姐住口,从黑犬身上站起。
「——下雨了。」
我闻言抬头。积雨云终于达到饱和量的极限。毛毛雨般的细密水滴保持一定间隔从天空滴落。春日井小姐依序抚摸一下两只黑犬的背脊。
「这两个孩子不能感冒趁雨势还没变大我先回研究栋啰。况且那些不可能解决的工作也还堆积如山。」
「真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