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玖渚而言,我也是朋友。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或许现在是,目前这样就好。」兔吊木。「或许目前这样就好,可是你你们总有一天会碰壁的。因为这种含混不清、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不可能永远持续。碰壁之后若能醒悟到还无妨,但碰壁之后若是身亡,一切就此结束。这种道理你也明白吧?就我来看,你这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提问结束。好,接下来换你发问吗?」
兔吊木将身躯靠向椅背,准备接受我的质讯。我一时犹豫该问什么。不,问题早已决定,只是犹豫该不该问。但我终究还是问了。
「兔吊木先生,关于『集团』『业集』」
「你爱怎么叫都行,反正本来就是匿名集团。」
「话说回来,筹组这种东西的理由是什么?」我说:「你们到底是抱持什么想法才组织『集团』『业集』,展开活动的?」
「这才是核心吗?」兔吊木眼神锐变。尽管只是表面,但迄今妙妙猫(*6)般的眯眯笑眼骤然一变,换上两道仿若要将我剜出的凶狠目光。「非常简单,对我而言,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比扭断婴儿手臂容易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简单至极,一句话就能解决但老实说,还真提不起劲哪。」
「什么意思?」
「简言之,假如你认为我很老实,势必背叛你的期待。很可惜,我没有准备你想听的答案。『双重世界』或许有办法跟你打哈哈,可是我不行。」
「」
「这样你还想问吗?」兔吊木拨了拨白发。接着摘下太阳眼镜,放进白衣口袋,再以肉眼注视我。「如果你想问,我就回答你。但这并非基于亲切心,反倒是回报你从我们身边夺走玖渚的恶意,这点你最好记清楚。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你还想问吗?」
「我想问。」我点点头,没有一瞬间、一刹那的迟疑。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请你告诉我,兔吊木先生。」
「因为『死线之蓝』希望如此。」
兔吊木真的只有回答一句话。
简单明了地如此回答道。
「我们不过遵循而已。因为这是她的要求,我们只是遵循罢了。她不仅是我们的统帅者,她更是我们的支配者。而我们既是『死线』的兵队,更是奴隶。」
「呃」
「飕」的一声。
我的膝盖一软。双脚支撑全身体重,身体倒向墙壁;然而,体重仍旧无法支撑,于是双手按住墙壁。墙壁仿佛即将坍塌,不,只是我快晕倒而已吗?可是,若不赶紧想想办法,我这个存在就要终结。
「吊木」
我、我、我、我、我
我正想开口时
「喂!你这小子到底要跟兔吊木先生讲到何时啦?」
房门外侧传来志人君的怒吼已经激烈的敲门声。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到底在干什么?」
「呵呵」兔吊木闻言耸耸肩,换了一个坐姿。从白衣口袋取出太阳眼镜,戴上。又恢复成原先笑眯眯的眼神。「好好好,志人君!我们已经说完啦呵呵,看样子今天该结束了。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就此散会吗?玖渚的朋友。」
「看来是这样。」我竭力以双腿支撑体重,离开墙壁。「看来是这样,害恶细菌先生。」
「呵呵,明天再来吧。届时再谈论些较有建设性的话题吗?反正你也打算待上一、两天吧?」
「啊啊,嗯,我想是这样,嗯」
「明天记得带那位叫铃无的监护人来。从『死线』的话听来,她似乎是颇为有趣的女性,甚至不输你哪。」
「对她性骚扰的话,小心被扁喔。」
「多谢关心。」兔吊木对我的挖苦不为所动,嘻嘻一笑。「不过你安心,我其实身体很硬朗,被扁也不会有事的。呵呵,那你替我跟大家打声招呼。」
「大家?」我愣了一下。「是谁?」
「就大家啊。志人君、博士、美幸小姐和其他研究人员。你不也见过神足先生和根尾先生。」
「嗯,长发男跟胖哥嘛。」
「对对对。」兔吊木颔首。「根尾先生的肥胖是没药救了因为天生就是肥胖体质,不过神足先生的长发对眼睛不好,你帮我提醒他一下。」
「没问题。」我开门道:「那我就此告辞。」兔吊木这时忽然对我说:「等一下。」我的右手既已握住门把,头也不回地问:「什么事?」这扇房门后方有志人君,而他附近有玖渚。有玖渚友。我所认识的玖渚友就在这扇房门后方。
「最后一个问题,玖渚的朋友。」
「这就怪了。」我并未回头。「开始提问的是兔吊木先生,结束又是兔吊木,这不是很狡猾?」
「下一次从你开始,这不就得了?而且跟你刚才问我的一样,一句话就能解决,很简单的问题。一点都不花时间的。」
「啊无所谓,什么事?」
兔吊木没有马上开口,停顿片刻说道:
「你」
他对我问道:
「你」
缓缓刨开我的脑部。
「你其实是讨厌玖渚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