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结果妳真的在…………真的好巧,我当然也吓了一跳,却又感到——十分自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感觉……那个,或许就是恋爱——……不是很了不起吗?」
护难为情得吞吞吐吐起来。
「像这样……和绚子学姐并肩站在一块,我就会心跳加速喔?自从和妳相遇,喜欢上妳,开始交往——明明已经过了很久,这感觉却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不,甚至……变得更强烈了。我喜欢绚子学姐的心情——」
绚子脸泛红晕,但高兴地微微一笑。
「……我也一样。」
这份心情就像奇迹。两人靠在扶手边仰望夜空,绚子的发香随风飘来,睡衣的衣襬缓缓飞舞。虽然夜空中的星子不多,但一片闷热中的清风十分舒畅,紧邻身旁的绚子的呼吸令人小鹿乱撞,这样就够了。
晚餐以及餐后大家谈天说地的时候,绚子都像阴霾一扫而空般地开怀,再也没有今天早上在学生会办公室流露的困惑之色。她已经接纳心中深处那段孩提时不受关爱的回忆了吗?或者只是在——压抑自己而已?
「我想和护……」
最后,绚子吹着夜风静静地开始诉说。
「两人单独……谈一谈。我的意思不是说讨厌汐音她们。」
「嗯。」
护望向她,绚子仰望夜空的侧脸彷佛哀伤得微微颤抖,眼眸所看的说不定已不是星星,而是什么更重要、更纤细、更令人心痛的事物。
「……当然,我至今为止从不曾想过这些。」
从小时候开始,绚子或许就不时像这假装眺望天空,看着心酸的思绪。此刻她脸上正浮现绝不容他人看到的表情,因为身旁的人是护,才允许他看见。
「自从懂事以来,我就是我,比亚特利斯响应我的意志是当然的,透过比亚特利斯感应到许多东西也是当然的……这份能达成其它任何人都办不到之事的才能,无庸置疑地是我的骄傲。我对自己感到自豪。即使因为控制比亚特利斯的才能得天独厚,遭到许多人疏远、憎恨、我也明白有错的是对方…………」
「——可是……」绚子小声地往下说,声调显得悲伤。
那似乎压抑着感情的淡然口吻,让人听了格外痛苦。
「绚子学姐——」护发出叹息时,绚子举起右手。
「受到这个『Whoracle』的影响,我以前理所当然感应到的许多东西彷佛褪色了,原本涨满全身每一个角落的力量消失,我就像被毫无防备地抛在外头。都是……不可靠的迟钝感觉的关系——其它人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感觉不到比亚特利斯在身边,宛如独自置身于黑板中的世界……我第一次想到。」
绚子以「迟钝的感觉」来形容,世界此刻在她眼中会是什么形貌?周遭没有任何意志,也没有力量。这对一般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打从懂事起就能自由操纵比亚特利斯的绚子而言,应该是从不曾想象过的感觉。
被父亲骂成怪物的她第一次感受到,属于平常责骂她的一方,那极为平凡、什么也没有、感应不到任何力量的世界——
「妳想到——什么?」
「……如果……这终究只是假设,不代表我希望如此,一点也没那种意义喔。如果——我从出生开始就像现在一样……没有感应比亚特利斯的能力的话,如果我……」
说到此处,绚于一瞬间难过的欲言又止。她咬着下唇,认真的眼神带着深深的苦恼之色。绚子在骄傲与屈辱之间摇摆,她轻轻摇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道:
「你就当成无聊的戏言听听吧。」
他不可能当成什么戏言。绚子认真的一字一句,都悲伤地刺穿护的心。强烈的窒息感使得护表情扭曲,想珍惜绚子、想守护绚子的心情无止境地膨胀着。
护悄悄伸出手,触摸绚子的左手。
「如果是更普通的小孩,如果我像这样……生来没有感应比亚特利斯的才能,如果我在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做不到自己所想的、没有一件事能随心所欲的——安静感觉中生活……」
绚子回握的手传来悲伤的颤抖。
正如她特地先声明「只是戏言」一样,对绚子而言,这番告白想必令她感到十分屈辱。她击默的口吻微微透出自嘲的意味。绚子自豪于本身的才能,也知道这么想是正确的。纵然如此,她多半——忍不住想说出这些关于如果的悲伤疑问。
仅仅存在于梦想中的空中楼阁。
「爸爸和妈妈,肯好好爱我吗……?」
早上的学生会办公室,绚子对汐音他们展现的困惑反应,一定是对于被爱的困惑。
绚子当然知道大家喜欢她。他们一直相处至今,吵吵闹闹地度过每一天,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明明知道,绚子面对直接的好意时却会反射性地警戒起来,令护感到心痛不已。
全世界最杰出的天才,生来拥有与他人截然不同感觉的少女。小时候的绚子到底背负着多大的重担,体验过多少绝望?她到底曾多少次相信别人的好意而靠近,结果遭到背叛被人推开?她伤得有多深?
她的伤口,深到连面对来自朋友的好意也不时畏缩。深到明知道是真的,却犹豫着不敢踏出步伐。
感受到掌中绚子的手之纤细,护忽然好想落泪。
她的双亲,从不曾温柔地握过这只柔软的手。
孩提时的绚子,明明一定对双亲伸过手的。
然而,他们却绝不肯握住女儿的手——
护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