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艾梅蓝齐亚。虽然明白,她却还是抬不起头。
「前天发生事件时,你们出去迎战,我却只能什么也帮不上忙地等待着,真的很难受、很没出息。我开始实际感觉到,自己的心上人明明可能会有危险,却什么也办不到,真是糟糕透顶……我也觉得,我们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了。」
说到此处,龟照的声音首度掠过悲伤的波动。如果继续避开视线,对于认真注视着她的龟照一定是种侮辱。艾梅蓝齐亚悄然却竭尽全力地抬起目光。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想去学习比亚特利斯技术。」
龟照直视着艾梅蓝齐亚,她仿佛曾数度看过像那样贯穿人心的直率眼瞳。她赫然惊觉,那是她小时候望着镜子,下定决心不当哥哥的累赘时的眼神。是护下定决心,要与绚子站上对等位置时的眼神。
龟照向吃惊的艾梅蓝齐亚笑道:
「所以,我不会再说我喜欢艾梅蓝齐亚学姐,害你为难了。因为,我还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我不知道……需要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但在我从种种意义上——变得远比现在更强之前都没有。」
龟照伸出手,碰触艾梅蓝齐亚的脸颊。他沉静的动作极为自然,仿佛理应如此。他的手就像要替她擦去前天的泪水般温柔地抚过脸颊,相触一瞬后立刻离开。
「——龟照……」
「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不好意思,叫住你。那我出去随意散个步了。这五天真的玩得很开心,有来真是太好了——我之所以能够这么想,都是托你的福。」
一阵夜风吹过,龟照只留下轻笑,干脆地迈步离去。艾梅蓝齐亚呆站在房门前,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彼端。尽管胸口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何,留在她胸中的感情并非仅有悲伤,还有一份爽朗。
或许大家都一样。此时,她突然心想。
大家的感受都是苦乐各半,就算自己拒绝别人,因此单方面地觉得对不起人家、觉得人家可怜,对于直率说出心意的对方或许很失礼。
艾梅蓝齐亚想到自己。即使遭到护的拒绝,她也不希望护认为「我对不起她」、「她好可怜」。除了自己的魅力输给绚子以外,艾梅蓝齐亚想不到任何会被护拒绝的理由。既然如此,她并不希望护有那种想法。其中一方背负着自卑感的恋情一定不对等,也是在侮辱希望拥有对等关系的对手。
「——是龟照吗?」她一走进房间,就听见绚子发问,心头微微一惊。「……不,是我。打扰了。」她回答之后往前走,就看见绚子坐在床上,护像个孩子般在她身旁缩成一团,发出小小的鼾声。
绚子看向艾梅蓝齐亚:
「我们直到刚刚为止,都在天南地北的闲聊……」
她这么说着,露出有点头疼的浅笑:
「可是护睡着了……看来他相当累。」
「说这种话的你才是……」
看到绚子与护安眠的脸庞,艾梅蓝齐亚觉得心一下变得轻松起来,也微笑着回应:
「看起来一脸疲倦喔!」
「……是啊!」绚子回答后大大伸个懒腰,轻轻打了个哈欠。事实上,她看起来疲惫不堪。不只是护与绚子,大家多半都一样。
五天来全力地享受在帛琉和大家共度的时光,怎么可能不累。
「那你呢……」绚子开口问道:
「怎么了?因为睡不着,跑来打发时间?」
「……没错。想到明天就要回日本,我觉得有点寂寞,才想说能不能聊聊天——」
艾梅蓝齐亚发现绚子正格格轻笑,话声忽然中断。「贝雅特丽齐?」她疑惑地歪着头,「没什么。」绚子摇头之后,拍拍床铺:
「要坐吗?」
艾梅蓝齐亚有些犹豫。
她是过来看护的脸的。她只是觉得,看到护的脸可以给予自己推动决定的勇气,这目的也已达成。所以,这样就够了。老实说,和『对抗终点』那一战也让艾梅蓝齐亚疲惫至极,很想回房休息。
可是——
「那我不客气了。」
她点点头,在绚子身旁坐下。得到绚子的邀请,她坦率地觉得开心。对艾梅蓝齐亚来说,绚子仍是个憧憬,虽然不知道绚子是怎么想的,但她认为绚子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我刚才会笑出来……」
绚子愉快地说:
「是因为听到你用『回日本』这种说法,感觉很有趣。不,这么说当然没错。如果对你而言,日本、或说东比大附属高中变得像家一样,我会很高兴。」
听到出乎意料的台词,艾梅蓝齐亚愕然地注视着她的脸庞。绚子口中的「家」,令她胸中一动。「怎么了?表情那么吃惊?」绚子再度笑笑: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
艾梅蓝齐亚露出微笑。自从前天听过奄照的钢琴后,这多半是她最自然沉稳的微笑:
「能听到贝雅特丽齐对我这么说,我只是很开心。」
听到艾梅蓝齐亚坦率地表示,「没什么。」绚子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她停顿一会儿,依然别着头轻声发问:
「你的伤势已经不要紧了吗?」
「是的,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