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是从生下来开始便罹患重病的人。得将服用时间错开半小时的内服药、彻底的饮食控制,无法凭藉自己意志起身的孩子们。我……见过好几个这样的孩子。」
专注地望着天花板,就只是集中精神在自己的话中。以可称为毫不设防的姿势暴露自己的身形,缇希耶菈继续往下说:
「这样的孩子们经常在与死亡搏斗。一旦忘记努力便会死,为了不发生那种事,他们努力维系生命——秉持最痛苦、无止尽、已无法用努力这个名词来概括的某种意志。是以健康的身体被生下来的人类不由得会忘记的精神。你要记住!」
「……现在在这里说这段话有什么意义?」
「在我们的同伴当中,有个伯寂寞、给人添麻烦、不懂世事的干金小姐。她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罹患不治之症。由于出血性的皮肤病,原本被医生吩咐需要绝对静养。」
凝视天花板的她缓缓转头回望雷菲斯,这时,她已恢复成刚才那种有如要吞噬人一般的表情。
「有着那样的身体、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很吃力的小姐,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希望为别人充分使用沾染自己鲜血的名咏式。」
「你想说那就是与涅西利斯之战?」
「名咏式是镜子也是警钟。擦得愈亮影像就愈清晰,用坚定的想法去敲击,便会发出响亮的声音。所以小姐很坚强,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名咏士都要强——那就是法乌玛·费利·佛希鲁贝鲁的赤咏血奏,最丑恶、最强大的真精停驻的旋律。」
3
咻噜哩……
解开变成红色条纹状的布条,擦过皮肤坠落地面。
解开包覆脖子的绷带,接着是双臂、胸口、腹部、双脚,覆盖全身的绷带全部散落在地面上之后。
那里站着一个有着乱翘的金发、一丝不挂的少女。
纤细的肢体令人怀疑是否只要一阵风吹过,便会倒地。与日光无缘的雪白肌肤透明得可以见到下方的血管。
香缇原本便猜想她拥有病态的雪白肌肤,涅西利斯也有类似的推测吧。
不过——
「法乌玛……你……那是……」
看着少女裸露的全身,香缇的喉咙深处为之冻结。
那是沾满鲜血的裸体。
全身数处沾着发黑凝固的结痂,上方流出至今未干的绋红色鲜血。并非血不凝固,而是伤口太大、太深造成不断出血。
从脖子以下到脚尖均是伤口。比裂伤更广、比挖开更丑陋的伤痕……就算受到再凶猛的野兽袭击也不会如此吧,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形成这样的伤势?
「咦?嗯,这全是我自己造成的伤口。」
「……你自己?」
「一痒我就会抓。一整个晚上都痒得抓个不停……一旦持续了二十年左右,就变成了这样。」
某种不同于寒气的凉意抚上香缇的背部。
「呐,你看我是几岁?」
少女凝视的方向,是领着大海蛇的名咏士。
就外表来看是十一、或十二岁。尚未成长的身高、稚气的脸孔、如枯枝般瘦小的肢体至今仍无女性化的特征。
在安裘的居民当中,若有一百个人大概九十个人都会如此回答。剩下的人会回答更小的年纪。
不过,法乌玛先前说过什么?持续了二十年?
「我今年二十一岁,早就已经是成人的年龄。」
……二十一?
「看来不像。」
「你直坦白。」
法乌玛以那未反映出感情的眼眸凝视涅西利斯。
「可是的确如此,我还没有发育成能够生小孩的身体。身体的成长停在十岁左右的阶段,就罹患这种疾病的身体来说,那就是极限。」
法乌玛伸手轻抚自己的胸口。
「从出生开始,我就罹患不治的皮肤病。晚上会非常……无比地痒。可是,痒的不是皮肤下方,而是更下面,接近骨头的地方。所以不管再怎么抓也还是会痒。虽然也曾经把血管和肌肉挖开,深可见骨,就算挖到这种地步还是会痒。」
某种东西自轻抚的部位一层层剥落下来。
那是凝固的血块。
「只要天二兄,搔痒就会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伤口造成的疼痛。晚上抓到睡不着,白天则因疼痛而几乎丧失意识……光是头发接触到背部也会痒,因此头发不能留长披散到背后,就这样过了二十年。这副身体也一样,医生说原因是睡眠不足及压力造成的。」
绷带覆盖全身并不是为了阻止出血,大概是为了让少女在搔抓身体时,指甲不会直接抓伤皮肤而采取的苦肉计。
「以昔日王家的身分出生,因为拥有这般声音的缘故,因此谒见者络绎不绝……我光是活到今天就已经很吃力了。希望大家不要管我——我曾经是这么想的,但萧跟我说话,他也是第一个主动说要替我换绷带的人。所以我想在萧描绘的理想名咏式中帮上忙——藉由获得所有约定的孩子们,再加上米克瓦鳞片这项触媒。那么,就算是燃烧我的生命也要守住,所以……」
少女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指甲陷入肩头用力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