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自己直盯着那名少年看,连这种不重要的事都注意到了的时候,伊芙玛丽猛然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间,胸口的心脏跳得好急。
甚至有种自己的心跳会被他察觉到的错觉,伊芙玛丽强迫自己用力按住胸口。
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有一种宛如内心都被这名少年看透的错觉。
「换句话说,你有着不惜放弃稳定的未来也想要完成的工作。以此推论,我也不得不相信夜色名咏这回事啊。」
「……即便如此,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慢慢地将视线转回来。
到目前为止,少女等的就是这句话。用这副嗓音说出的:
「就像你想成为夜色名咏士一样,我也有我的目标。」
从促狭的神情一变,像是有点腼腆、有点害羞──他的脸上浮现了平常在教室里不曾有过的表情。
在注视着他说出这句话的期间,内心涌现一股奇妙的心情,就连自己也无法理解。
「就像你想成为夜色名咏士一样。」
因为当他如此宣告时,他的双眸之中没有一丝瞧不起的神色。
班上的朋友和老师,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都像是看不过去那般,咧着嘴唇露出苦笑。可是,这名少年却非如此。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
直到此刻,应该都只觉得厌烦才对。但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心跳逐渐加快,而且那并非不愉快的悸动,而是平静沉稳的跳动。
「你说你有目标……是指什么?」
从干燥的双唇里,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
「喔,看来你终于有兴趣了。」
「……如果要卖关子,那你可以不用说了。」
「啊,等一下、等一下!」
在少女即将调头离开前,他边忍住苦笑边慌张地回答。
「我的目标是虹色名咏士。」
「虹色?」
这个不熟悉的单字,让少女不由得说出口并反覆思索。
「嗯,我并不打算像你一样,构筑新的名咏式。我要彻底精通『Keinez』(红)、『Ruguz』(蓝)、『Surisuz』(黄)、『Beorc』(绿)、『Arzus』(白)这五色,全部合起来的话,不就像彩虹的颜色吗?那就是我的目标。」
「太乱来了。」
叹了一口气,少女夸张地对他耸了耸肩。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来。
就一般的情况来说,光是要通晓一种名咏色就要耗费十年以上。即使学会了红色,但是接下来的蓝色和之前学过的要领是完全不同的,这就是名咏式的特征。
虽然被统一归类在名咏这个范畴之下,然而每一种颜色的理论体系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容。正如他所说的:「构筑出理论……难不成你打算就照既有的颜色来进行?」这句话,当然也包括了这个含意。
就算耗费十年的时间学会了一种颜色,但是到时候体力和脑筋的灵活度理所当然都已经变差。就现况来说,学会三种颜色就已经是极限了。
「就算你成功了,到时候你也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了。」
少女对他展露出混杂了揶揄的微笑。
「会吗?我倒觉得跟你的挑战有得比呢。」
「我不会变成老婆婆的,反正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顺势说出了这句话──
……糟了。
伊芙玛丽立刻感到后悔。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不打算对任何人说的话,居然会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而说了出来。
伊芙玛丽知道自己的表情苦涩而扭曲。因为太过失态,所以连这样的表情也隐藏不住。
「伊芙玛丽……你该不会是当真的吧?」
他的视线和无前回异。
想要移开目光,但却没办法做到。就连身体的一举一动,都被少年的视线钉住。有如锐利的刀刃般,若想勉强地拔出来,反而会让出血更严重。
若是说谎就好了。而且少女也很清楚就算被识破是谎言,这名少年应该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但是,就算这样──
「我们家族的人身体向来都不好,每个人都很短命。我妈也在生下我后很快就过世了……我一定也是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要像你那样,把五种颜色全部学会。」
回神时,口中已经说出了这段话。
毫无任何虚伪,毫无任何矫饰的真心话。就连开口的自己也制止不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
眼前的少年倾听着自己说出的每句话。
无论是关于夜色名咏或是自己的事,他是第一个认真倾听自己话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