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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泄而下的月光彷佛聚光灯照出伊琳娜的轮廓。飞舞的冰晶就像星尘般闪耀。
幻想般的光景在列夫因为头昏而摇晃的视野中展开。
梦幻的冰雪妖精像在举行秘密仪式似地在湖面上画著魔法阵,列夫忘记时光的流逝,也忘了凛冽的寒冷,完全看到入迷了。
伊琳娜宛如从狭隘的现实中得到解放,就像在讴歌她的生命,于静寂的世界中自由地飘然起舞。
当薄纱般的云遮住月亮,妖精的华尔滋也告一段落。
「溜得好开心喔……」
伊琳娜在列夫身旁坐下。额头稍微浮出汗水,脸颊像颗苹果般红润。
在湿掉的头发会结冻的零度以下的世界中,两人没有对话,不经意地仰望著夜空。天上横著彷佛会永远延续下去,无边无境的银河。
「居然要飞上那里,真令人难以置信啊……」
列夫自言自语地说完,伊琳娜就故意问他。
「候补人员也能飞吗?」
「不……这个……」
列夫不想说出不能飞,而没有正面回答。
「你说过你的成绩不错对吧?为什么会是候补人员?」
列夫犹豫著该不该说出来,但又想说事到如今也不用隐瞒,便说出来。
「因为我对长官使用暴力。」
「暴力……!?」
听到这个和列夫联想不起来的字眼,伊琳娜惊讶地瞪大眼睛。
沉痛的记忆苏醒,列夫咬著牙。
「技术局干部的儿子把应届的技术军官当成奴隶。他将失败的责任推给别人并说要开除对方,还用鞋子去踩拚命道歉的那个人……那家伙从很久之前就那种态度,我实在忍无可忍就把他撞开。」
伊琳娜很佩服地点头。
「不愧是『融雪的列夫』呢。真是热血。」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啦……」
列夫有点难为情地搔著头,但另一方面动手的后悔也在身体里蠢动,他于是喝了口蒸馏酒来转移注意力。
「还真亏你喝得下那种会让嘴巴烧起来的东西……」
列夫一派轻松地对傻眼的伊琳娜说。
「等你二十岁的时候,要不要再挑战一次?」
这时伊琳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用鞋尖压碎小雪堆。
「……嗯。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生日就喝蒸馏酒来庆祝吧……」
伊琳娜的声音微弱又颤抖,最后还几乎小声到听不见。
「嗯?怎么了……」
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列夫一问伊琳娜,她就硬是挤出微笑。
「实验体可能会遭到废弃或被杀掉不是吗?」
「咦……!?」
列夫感觉像有冷水从背部泼上来。
「……你有听到罗莎说的话?」
「你跟那女人都很大声。」
从那件事以来伊琳娜并没有改变,还是照常继续训练。所以列夫没想到她居然有听见。
「真是很过分的国家呢。」
列夫不知道该对假装若无其事的伊琳娜说些什么才好。
列夫也无法说出我们回去吧,胃变得很沉重,连内心深处都觉得寒冷。细雪降到手背上,接著融化消失。
「……极光……」
在被凝重的寂静所包围的湖畔,伊琳娜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低著头的列夫抬起头来,星星闪耀的夜空中,碧绿色的窗帘正在摇曳。
带著忧愁阴影的伊琳娜将右手朝天空举起,用食指抚摸著飘浮的极光。
「在我的村子,都说极光是通往死者之国的桥梁。」
「嗯……」
「飞机不是武器……如果人类都是这种想法,我的村子就不会被烧个精光了。」
「咦……?」
伊琳娜静静地放下举著的手,然后像在祈祷似地把手放到胸前。
「我三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被卷入战争之中,双双遇害。」
「怎么会……」
列夫感觉胸口受到冲击,说不出半句话来。然后伊琳娜用压抑感情的声音,淡淡地吐露过去。
「那时我躲在梳妆台下,他们就在我的面前贯穿了我母亲的心脏,砍下了我父亲的首级。城堡遭到破坏,村子里的大家也死伤惨重。森林被放了火,牛和山羊惨遭屠杀……」
伊琳娜轻轻地用手包覆住项炼上的宝石。
「为什么我们得遇到这种事……我眺望著燃烧的森林,一直在思考著。我在城堡的地下室,独自阅读以前留下的书籍。想说某处会不会有答案……我找了好几年、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