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我吓得拔腿就跑。”可是看到我那么沮丧,大家还是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他们都是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才被拖下了水,却对我如此宽容。换了我是他们,八成会说:“我非告你不可。”对着围绕圆桌而坐的四个人,我的心中充满忏悔之情以及感谢之情,激动得三度以额头叩桌。
几天后,阿菅学长通知我,“鸭川十七条荷尔摩”的赛程排出来了。根据抽签的结果,我们的初战对手是京产大玄武组那智黑(所谓“那智黑”,跟我们的“Blues”一样,是类似Secondname的名称),举行日是暑假结束后,九月的第二个礼拜天。
阿菅学长还说,小鬼总数维持原本的千只对千只,由于一组的驱使者从十人减半为五人,所以每个人率领的小鬼数会增为两百只(听说,实际调整是“通告人”——“贝罗贝罗吧”店长的工作)。
听到这个决定,我脑中立刻浮现芦屋的名字。他那些强悍的小鬼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又要暴增一倍,其战力势必天下无敌、举世无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京大青龙会Blues必须过关斩将,进入赛程最后的第一、第二名决战,才有可能与芦屋对决。我心中不禁期望芦屋最好食物中毒,中途就从比赛败退。
“黑色家伙们”还是一样,每晚出现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在百万遍的十字路口、河原町通、京阪三条车站入口处的屋檐,一看到蠢蠢蠕动的黑影,我就可以头也不回地骑着自行车逃之夭夭。即使不出门,也会听到被那些家伙袭击的“某东西”的悲惨叫声,那声音乘着闷热的空气而来,在京都的天空回荡着。睡觉时一定要塞耳塞,天气再热也不能打开窗户。否则总觉得那些家伙会趁着黑夜闯进房里。
“贝罗贝罗吧”的店长说,不知道是“第十七条”让它们现了身,还是我们看得见它们了,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来历不明的杀戮行为,说不定已经延续了千年以上,是每天晚上都在这个城市上演的熟悉景象。以前被称为“阴阳师”的那些人,还可能就是不幸看得见那些家伙的可怜人。
听高村说,芦屋和早良京子等其他京大青龙会成员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我也不经意地问过阿菅学长,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那些家伙的存在。为了不让阿菅学长担心(这是我无视他事前警告的结果,所以也很难向他启齿),我拜托“贝罗贝罗吧”的店长,在“鸭川十七条荷尔摩”结束前,替我隐瞒那些家伙的事。店长也说“最好是这样”,同意我这么做。
八月十六日,我和高村一起去学校的屋顶上欣赏五山送火[1]。送亡灵到彼岸的火,在山的表面烧出了朦朦胧胧的“大”子。魑魅魍魉的垂死惨叫声依然随着湿黏的空气,回荡在京都的夜空中。我和高村只管欣赏大文字山,早把那样的惨叫当成了风声。
[1]日本传统节日仪式,相传是盂兰盆节的一部分,于每年8月16日在京都举行。具体是在京都盆地四周山上分别用火把点燃“大”、“妙法”字样以及船形、鸟居形图案,其中“大”字又分为大文字山的“大”字篝火和金阁寺大北山的左“大”文字篝火。
的确,我们看到的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但是,我们一点都不想一辈子看着这个新的世界。为了与魔界诀别,我们把宝贵青春的一小段完全投注在荷尔摩的训练上。因为是我所率领(我正式就任代表人)的京大青龙会Blues,所以攻击显然缺少了锐利的杀伤力,但是想恢复正常生活的渴望,让我们产生强烈的向心力。此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暑假结束了,我们也有了越来越上手的感觉。
事情是发生在“鸭川十七条荷尔摩”初战的前两天傍晚,因为十八号台风接近,京都刮起了强风,下起了暴雨。
高村冒着暴雨,骑自行车回岩仓。就在离他的住处只有几米的地方,自行车在井盖上大话,高村连人带车撞上了旁边的电线杆。据说,意外是发生在无情的雨敲打着柏油路面的无人巷子里。看来不会有人来帮忙,高村只好振作起来,扶起自行车,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医院。到医院前,右脚早已痛得无法忍受,而照过X光后,确实是右脚胫骨裂开了。
以上内容是意外发生后,高村本人的叙述。
据他说,右脚已经打上石膏固定,目前只能靠拐杖勉强移动。我问他能不能参加后天跟玄武组那智黑之间的荷尔摩,高村老实回答我说还没用惯拐杖,恐怕很难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
“真的很抱歉,我老是这样。”
在电话那一头的高村声泪俱下,我安慰他几局后,暂时先挂了电话。
神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还是说这也是“第十七条”的诅咒呢?我自嘲地喃喃说着,仰面躺在床上。
今晚,怪兽般的惨叫依然乘着风,在窗外萦绕。
☆
在此,我要稍微提一下楠木文。
炎炎盛夏持续的暑假,楠木文只回老家一个礼拜就回来了。听说,荷尔摩训练之外的时间,她都在北白川的意大利餐厅打工。我很难想像楠木文穿着女服务生制服的亲切模样,就随口为她是负责外场还是厨房,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她,她只透过“阿凡眼镜”狠狠瞪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
但是,暑假期间,京大青龙会Blues的成员常一起在学生餐厅吃饭,久而久之,楠木文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渐渐呈现出来了。
譬如,她的住处有两台电脑,她会为了解一个算式,二十四小时开着电脑。我们这几个只会用电脑来发邮件、搜寻数据的男生,不禁佩服起她知性的一面。譬如,京大青龙会Blues荷尔摩训练的第一天,她吧亲手做的护身符发给我们,每人一个,老实说,当时大家都被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女人味感动了。又譬如,被午后阵雨淋到的她在餐厅把眼睛摘下来时,男生们看到她那张可爱的脸,都觉得“她绝对该戴隐形眼镜”,可是没有人敢告诉她,只能暗自惋惜。然而,当大家热烈讨论今晚可以看到壮观的狮子座流星雨的新闻时,她却毫不掩饰地说:“星星掉下来的说法是错的,那是地球闯入了流星群的轨道。”顿时粉碎了男生们的梦幻心情,兴致全没了。
就这样,和京大青龙会Blues成员混在一起时,我跟楠木文也渐渐可以正常交谈了。但是她还是不肯告诉我,她为什么这么大力协助我,还帮我说服三好兄弟。每次我要问这件事,她就会露出不悦的表情,轻易剥夺了我的发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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