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从不曾看过的速度。
我和三好哥哥将芦屋引到最后防线,便让小鬼们后退。不,正确来说,是让它们全速冲向后面的“水池”。有些跑得不够快的小鬼被芦屋的突击歼灭,烟消云散了。
快到“水池”边缘时,我和三好哥哥同时下达向左右转的命令,来不及转完的小鬼一个接一个栽进了“水池”里。但是,我和三好哥哥还是毫不犹豫地强迫它们来个大回转。
这时候芦屋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拼命想制止小鬼们。但是,加速过快的小鬼还是一整群冲进了“水池”的泥水中。芦屋试图让小鬼们逃出“水池”,然而楠木文已经命令小鬼包围“水池”,彻底切断了它们的退路。
松永、坂上和纪野立刻出现,想要解救芦屋的困境。可是已经成功回转的我和三好哥哥就挡在前面,断然阻绝了他们的救援。
芦屋和楠木文双雄,终于在“水池”对上了。
不过,过了大半天都没开战,因为芦屋的小鬼一步也动弹不得。
渐渐地,芦屋小鬼脸上的扭绞处消失了,小鬼们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完全听不到芦屋面目狰狞地叫着鬼语的声音。楠木文看到芦屋大军已经动弹不得,便开始悠哉地命令小鬼们从“水池”边撤退。她的小鬼的扭绞处也一一往内凹陷,可是两手捧着葡萄干的高村的救援小鬼,勇敢地划水前进,先给楠木的小鬼一粒,再给扭绞处凹陷的自己一粒,利落地进行补给。
“嘶砰”、“嘶砰”、“嘶砰”、“嘶砰”、“嘶砰”。
在吸取葡萄干的巨大声响中,楠木文的小鬼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上。相反地,芦屋的小鬼啧无声地倒落在泥水中,那副场面看得我都傻眼了。
芦屋所带领的小鬼的扭绞处几乎都往内凹陷了,完全如楠木所策划的一样。那些家伙怕水,楠木文漂亮地利用了它们令人难以置信的弱点。我们以更加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个阿凡头。楠木文任凭裂痕无数的镜片反射着阳光,平静地观望战况。那散发着野性的身影,像极了独眼龙政宗[1]。
话说,刚听到这个战略时,大家都面面相觑。高村立刻提出了确切的反驳:“你说小鬼怕水,可是我们都有在雨中指挥小鬼的经验。而且,即使在下雨的夜里,还是会听到那个惨叫声啊!”
对于高村的反驳,楠木文很快叙述了她前几天在木屋町目睹的事。
楠木文说,她到木屋町参加班会,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目睹被那些家伙袭击的“某个东西”,奋力挣扎着从步道摔下高濑川的瞬间。当时,她觉得“那个东西”好像是故意跳下了高濑川似的。所以平常总是快步离开的她,在那时停下脚步,从三条小桥上观看河川的状况。结果,她看到小鬼们一个个从摔落河川中的“某个东西”的身体上剥落。不到几十秒钟,那些家伙就全部沉入河底了(据他说,那些家伙剥落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
[1]即伊达政宗,安土桃山时代至江户初期的著名武将,因右眼失明而被称为“独眼龙政宗。”
知名的高濑川,平常水位只有五厘米到十厘米。为什么淋到雨也不会怎么样的小鬼,一旦泡在顶多深及腰部的水里,就会丧命呢?
楠木文说,可能是因为破衣内侧进了水吧!如各位所知,一接到“装备”的命令,小鬼们就会一起从及膝的破衣内掏出武器来,怎么想都不可能藏在衣服里的东西,就这么一个个冒了出来。楠木文是这么说的——大概是属于这个时间的东西,闯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破衣内,而使它们的身体起了变化吧?
当然,楠木文自己也承认,那都只是臆测。谁也不敢断定,那些黑色小鬼跟我们在荷尔摩中驱使的小鬼是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们将所有赌注下在楠木文的战略上,而且漂亮地赢得了赌注。
这个水洼虽大,水位也只到芦屋那些小鬼的要不。但是,小鬼们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形下。脸中央却清楚地卷起了深深的漩涡,接着一一溃败,从滞积的水面消失。不知道在昏暗的泥沼底下,它们是否发出了悲惨的“嘌喽”声。
荷尔摩的胜败是由两部结果决定,一种是把对方的小鬼歼灭到一个不剩,另一种是逼迫对方代表人宣布投降。
从开战到现在五十八分钟,芦屋率领的最后一只小鬼也消失于无形了。
我们都屏气凝神,等待从芦屋嘴里发出的“荷尔摩”吼叫响彻云霄的那一刻,等待从阿菅学长口中宣告我们胜利的那一刻。
但是,怎么等都听不到吼叫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芦屋的脸。
芦屋面色泛红,满脸充血,很快地血色逐渐转为深黑色。粗壮的脖子浮现血管,紧握的双手拼命颤抖。
是的,芦屋正死命地压抑着积在喉咙的“荷尔摩”吼叫,靠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志力,或者也可以说是咬紧牙关的力量。
即使只晚一秒钟也好,芦屋试图延后那屈辱的一刻,硬撑得不像人样。但是,吼叫似乎已经来到了喉头,我边佩服芦屋的高度自尊心与不认输的强烈意志,边等着即将到来的完结篇。
突然,芦屋的身体蒙上了阴影。
是太阳被云遮住了吗?我不由得仰望天空,但是,天空万里无云。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再拉回视线时,吓得愣在原地。
“喂、喂,安倍,那是……”
高村声音颤抖,指着芦屋。
芦屋的身体被摇晃的影子团团包围,影子的颜色渐渐变得漆黑,不到几秒钟,全黑的小鬼们开始浮现轮廓,一只只清楚呈现了出来。
“吱吱吱吱……”
小鬼们发出仿佛从地狱底层爬上来的杂沓声,密密麻麻地缠住了芦屋的下半身,淹没了整条牛仔裤。当影子快速往上半身攀爬时,我莫名其妙地像被弹了出去般开始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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