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村一直说去啦去啦,硬拉着我去,我才去的。”
明明是她自己问我的,可是却冷漠到几乎毫无反应,完全没把我充满虚伪的回答听进去。
“你呢,楠木,你是为了什么?”
我压抑涌上心头的反感,又问了一次。但是她把杯子拿在手上,漫不经心地环视屋内,没有回答的意思。我看着她跟不上时代的厚厚刘海下的大眼镜,耐着性子等她回答。
“谢谢你的果汁。”
楠木文把杯子往前推,站了起来。我还以为她要去厕所,赶紧说:“啊,在右手边。”她却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只是走到玄关穿上凉鞋,默默打开门,就那样离开了。
我哑口无言,看着发出干涩的声音被关上的门。
当然,楠木文没有再回来,她膨胀得像蘑菇似的后脑勺残影浮现在我脑海中,我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茫然嘟囔着:
真搞不懂你啊!阿凡。
☆
该不该买空调呢?
就在我犹豫不决中,夏天已经匆匆先来报到了。
即使是在深夜十一点走到户外,位于盆地的城市仍然笼罩在有点湿热的空气中。
最近,我习惯在深夜时,先去鸭川沿岸乘凉一下,再回到房间睡觉。其实沿岸温度跟屋内应该没差多少,但是听着河流的声音,躺在长椅上,就会瞬间忘了周遭的炎热。
那是再过三天就要去参加祗园祭宵山的晚上,我像平常一样,从丸太町桥走下河川沿岸,躺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闭着眼睛的我,开始不停地自问自答:今后漫长的炎炎夏日,我是否可以靠家里送来的一台老旧电风扇度过呢?不,实际上,我早已下定了决心,要靠一台电风扇熬过传说中“古都夏日”的炙热地狱。可能的话,我也想一脚踢开电风扇这玩意儿,豪迈阔气地买台空调回来,无奈我口袋空空。在兼职方面,阿菅学长帮我找到了一个待遇不错的家教工作我不必再过得像以前那么拮据,有了一定程度的收入。但是,要买空调就另当别论了。选择凉快还是食物?这个滑稽但现实的问题,高高横亘在眼前。
一个声音从下游的三条方向传来。在流水中伴着踩过草地的声音,从我身旁经过,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我用耳朵追逐那个声音,心想应该是有人在我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难得的和风吹拂而来,我昏昏沉沉地被睡魔夺去了意识。
突然,我听到奇怪的声音,混杂着流水声,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卡住的声音。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是越是刻意去听,越觉得我寻找的声音好像被卷入河流声中不见了,又像一直在我耳边缭绕,那种感觉很奇怪。
我稍微起身,觉得声音是来自我旁边的长椅。离我大约五米的隔壁长椅上,朦胧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衬衫、像是女性的轮廓。我若无其事地用眼角余光扫过她,发现她正在哭。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她的啜泣声。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我很想这么问她,但是当然做不到。只能对低着头、颤抖着肩膀的她,鸡婆地发出无言的呐喊:请你把头抬起来,擦干泪水。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呐喊,她左手拿着像后怕的东西擦拭眼睛时,突然抬起了头。
咦——?
瞬间,奇妙的感觉袭来。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她,看起来有几分熟悉。我仔细再看,当她的侧面与背后丸太町桥上的橙色灯光重叠时,我像被点到一样跳了起来。
她的侧面呈现出清晰的轮廓,那个鼻子绝对错不了。正是我认为这世上最美丽的——早良京子的鼻子。
“早良同学……”
当我回过神时,已经不由自主地叫出声音。
隔壁长椅上的影子大吃一惊,身体抖了一下。我可以清楚感觉到她屏住气息,悄悄观察了我好一会儿。
“安倍同学?”
我听到微弱而熟悉的声音。
“啊,没错……是我,安倍。”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没什么意义地向她举起了双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
早良京子慌忙用手帕擦拭脸颊,声音中带着一点慌张和怀疑。或许是她背对着桥上路灯的缘故,我无法看清楚她的脸。
“我……我在这里乘凉。”
“乘凉?”
“是啊……我就住在这附近,所以有时候会晃到这里来,躺在长椅上睡觉。”
早良京子默默凝视着我。不,是我自己认为她正在凝视我。
“你呢?”
我委婉地问,硬是把我最想问的“你为什么哭?”这句话咽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来四条玩,正要回去。”
虽然我心想,哭得那么伤心还说“没什么”,但是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正确来说,是不敢再问。
“你住在哪儿?”
“修学院。”
“很远呢!”
“嗯。”
“难不成你要走路回家?”
“是啊!”
“走路要走一个小时吧?会不会有点危险?”
“谢谢你,我不会有事。”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