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雨又再次开始飘下

 仍低着头的安娜塔西亚以隐约可以听见的音量回答道:

  「……不好意思。利沃尼亚……没有在上映那一类的电影,只有更普通一点的……」

  「原、原来是这样啊。」

  安娜塔西亚的脸颊微妙地泛起了红潮,立夏知道了以后,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耳朵彷佛受到感染地也开始在充血。

  「那、那就难怪妳会有那样的反应了。只不过——」

  立夏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一样,稍微提升了讲话的速度。

  「那些东西全是虚构的先不提好了,就算实际上真的发生了什么状况,我现在也能靠自己想办法应付了……我自己是这么认为啦,妳觉得呢?啊,当然了,我知道我还没办法像安娜妳那么敏捷,也还不够可靠。虽然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立夏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忽然望了一旁安娜塔西亚的侧脸,并没有漏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

  「啊……安娜?」

  「我——我——一点用也没有。」安娜塔西亚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那个时候也是……我的立场明明应该是要保护立夏的,却反而受到你的保护——」

  立夏明白她所谓的那个时候指的是什么事,就是由比绫乃把枪指向安娜塔西亚做为最后的反击的那个瞬间。那是否为安娜一时的轻怱大意,立夏并不清楚;当时安娜塔西亚确实没来得及反应,可是若要针对这问题讨论的话,法兰崔西卡和瑷华同样也是完全遭到趁虚而入。

  立夏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安娜塔西亚的前面,现在回想起来就会觉得那简直形同奇迹。为何自己能做出那种反应、又为何可以看穿由比其实还没死心,连立夏本人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会啦,因为那个时候情况真的太突然了啊——这样讲对安娜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立夏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用没拿着雨伞的右手,对自己的头发乱搔一通。

  「因为我老是在安娜的保护之下……害妳受伤,自己却一无所知……这件事我闷在心里很久了,所以——」

  「——立夏。」

  立夏知道安娜塔西亚原本垂下来的眼睛现在又重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侧脸被盯着不放,让立夏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想被人盯着自己耳根子红通通的模样,可是,要正面跟安娜对上视线也令他感到难堪,

  「不,立夏你不用介意。我——我的任务就是保护立夏。效忠立夏就是我们的职责。如果将我的身体用在帮助立夏的方面,是合情合理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来到日本。」

  安娜塔西亚的话语令立夏不禁停下了脚步,他转头面向站在身旁的安娜塔西亚,气势屈服于她那真挚、冰冷且清澈的瞳孔之下。翡翠色的瞳孔,笔直地向立夏注视而来。

  立夏无法转移视线。感受到安娜塔西亚的单纯情感,心脏的跳动在胸口为之愈发强烈。立夏明白安娜塔西亚愿意为自己付出行动。可是他却感到疑惑,有一种莫名的不对劲感,自己是否有办法响应安娜塔西亚所付出的心情呢?自己是否具有得以承接下那份单纯心意的某样要素呢?——

  另外还有一点。立夏察觉到了。

  大概,自己并不希望受到安娜塔西亚的保护,宁可反过来——

  2

  「好久不见了哪,Ayano。(绫乃的罗马发音)。」

  一名男子朝由比伸出手说道。男子的姓名是沙夏-佩托罗米齐;由比知道他是危险的男人,是一个很有恐怖分子风格的恐怖分子,十分了解利用恐惧与暴力来使唤人的方法,

  在南斯拉夫分裂的那场内战里,由比被佩托罗米齐救了一命。当时由比年仅十一岁,尽管还只是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却差点被迫置身在冷血无情的暴力之中,当年的佩托罗米齐是个才刚二十岁初头的新兵,他面无表情地将五名曾是自军伙伴的其中一人给射杀,然后向剩余的人员说道:

  「这家伙破坏了我等崇高的赛尔维亚人的纪律,试图践踏祖国的荣耀,他犯了死不足惜的罪,我有说错吗?」

  那时没人敢忤逆他的这番话。没有人知道佩托罗米齐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解救由比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有一件事就连年幼的由比也体会得出来。那就是佩托罗米齐熟知运用恐惧的方法,因此,他可以支配心生恐惧的人来成为领导者,彷佛他是与生俱来就带着这样的技术一般。

  和家族失散的由比在那之后便接受佩托罗米齐的扶养,看着他的背影长大,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个人战斗集团的一分子,学会了作战。打从赛尔维亚因联合国和平维持部队的介入而败给克罗埃西亚的时候开始,佩托罗米齐便一直打着只属于他自己的战争。这一点肯定至今依旧没有改变吧,由比心想。

  「我正在集合过去的伙伴,我们之后又要展开战争了。我们要从波斯尼亚那群贱民手中夺回我们的圣地,所以得先得到达成这个目的所需的一点武器。妳知道吗,Ayano?为了不让任何人干涉、完成只属于我们的战争,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解放被抓住的由比,哼着歌回到隐藏的巢穴时,佩托罗米齐如是说道。光听他这么讲,由比就明白佩托罗米齐现在需要的东西为何。为什么又再一次前来解救由比呢?就如一开始和佩托罗米齐相遇的时候一样,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只为了打属于他自己的战争而活。因此,像利沃尼亚这种拥有分裂危机的小国是绝佳的猎物。

  「快,Ayano,快把妳有的那个贵重情报告诉我们。利沃尼亚现在释出了一个大好的挽回机会给我们,我说得没错吧?」

  佩托罗米齐用拇指与食指「啪」的弹了一声,以开朗的声音向所有人说道,宛如在夜间的足球比赛中,和朋友们玩Toocalcio(以职业足球胜负为赌注的赌博)赌哪一边的队伍会获得胜利的意大利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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