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完晚餐的山阶家,立夏窝在自己的房间摊开了课本和笔记。地板上那张圆形的玻璃桌旁,准备了五人份色彩缤纷的坐垫。然后一伙人便这么围着玻璃桌席地坐着。除了房间主人的立夏、因事态演变而开始和立夏在同一房间一起生活的安娜塔西亚,另外还有纱友与法兰崔西卡、瑷华也跑来加入,山阶家的五名成员全都聚在同一个房间里了。
「……为什么大家都要跑来我房间凑热闹啊?」
立夏话才一说,纱友便轻轻地用肩膀撞了过来。
「要去哪是纱友的自由吧,这是自己的家耶。」
立夏就像是要闪开故意把身体靠过来的纱友一样扭起了身子。纱友差点坐着摔倒,于是一把揽住立夏的手臂。
「哇,妳这笨蛋,我现在正在写字耶——」
写宇写到一半的立夏的笔迹在笔记本上拉成长长一条蚯蚓线。纱友明知如此,却仿佛要让立夏感到更头大似的加紧火力缠了上来。
「还不都怪哥哥你没事闪个屁!」
「我没有闪啊,是纱友自己跌倒的吧!」
「骗人,你刚就是有想要躲,而且人家才没有跌倒呢,不好意思。」
「好啦,妳没跌倒就是了,别再揪着我的手了。」
「——立夏,请你认真一点。」
安娜塔西亚介入了兄妹两人的斗嘴。那是冷静的、不赘述事实以外任何事物的清冷之声,听似感觉冷漠,但其实并非如此,最近立夏渐渐可以察觉到那些微的差异了。
「立夏还处在基础教养的阶段,如果要参与作战,就需要习得更为艰深的内容。」
「嗯、嗯嗯……可是,实际的情况是如何呢?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首先,学习语言是最重要的。若立夏往后有打算和利沃尼亚维持关系生活的话,最好是学会英语和利沃尼亚语,可以的话还有法语。所幸德语和利沃尼亚语并没有太大的差异——这个比较类似方言,我们就连同英文一起学习利沃尼亚语吧。」
「哇勒!」
安娜塔西亚继续对发出哀号的立夏紧追猛打。
「接着则是社会学。在卧底工作的任务中,了解各国的历史与文化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能和当地居民构筑友好的关系,将会为往后的任务带来庞大的优势。」
「还有数学和理科也是——」难得地法兰崔西卡也发表了意见。「在使用追击炮的援护攻击中,指挥官的工作是最为重要的。」
「基本而言就是计算弹道啰!」瑷华说道。「指挥宫得测量轨道与距离,并大声朗诵数值,二号人员则按照测量结果设定迫击炮,然后由三号人员投入所需要的火药份数,接着设定好炮弹,像是放烟火似地打上天空。」
「安娜有一次差点被迫击炮杀掉。」
「咦?」
立夏还没来得及向喃喃说道的法兰崔西卡询问细节,纱友就抢先一步发问了:
「那是怎样的情况?最后怎么了?难道安娜有受到啥重伤吗?」
纱友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在桌子上方向前采出身子,直逼法兰崔西卡。
「别再继续那个话题了。麻烦各位自重一点,现在是读书的时间,不要闲聊,态度要再更认真点——」
担任教师的安娜塔西亚冷静地驳斥了询问。尽管如此立夏还是看得出来。身为团队的搭档,已经在同一个房间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即使安娜塔西亚表情冷静,但她的耳朵还是染上了薄薄一片红晕。大概是不堪回首的过去,让她感到难为情吧,虽然不知道那是何种失败,不过法兰崔西卡所言应该是事实,立夏没来由地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故事。第一次见面时所感觉到的那股清透冷峻只是安娜塔西亚的表面,在她本人里头则蕴含了许多女孩子气的特色——立夏是如此认为的,只不过目前为止那些特色几乎未曾显现出来过。
不知理由为何,立夏对于安娜塔西亚的内心、她的过去、甚至她在利沃尼亚是如何长大的、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很想知道。不过要问出这些事情难度一定不低吧?立夏茫茫然地默想,注视着安娜塔西亚的侧脸。
忽然,安娜塔西亚把视线投往立夏,两人四目相对。
「睫毛好长喔~」立夏在心中如此感叹。在睫毛的衬托下,安娜塔西亚的翡翠色眼珠看起来显得更引入注目。不知道两人的视线交会在一起有多久的时间,只有一剎那,还是再更长久一点,安娜塔西亚微微地将脖子歪向一旁。
「——有什么问题吗,立夏?」
「啊、啊啊,嗯,没事没事。啊不、这个啦,这边的这个问题——」
立夏感到不知所措,随便指了课本的一个地方。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得这么慌张不可,总而言之立夏瞥开视线,想要将刚刚茫茫然望着安娜塔西亚的自己敷衍过去,
「哪一题?」
「这、这一题,问题二的(x-y+5)(x-y-9)……」
「啊,那题我刚好也碰壁,该怎么解呀?」
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纱友把身体靠向立夏。在彼此的脸颊几乎快贴在一起的距离下。纱友飘动的柔顺秀发搔弄着立夏的后颈。
「立夏,自己想一下,要动脑思考,然后充分地检讨自己的想法,去思考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存在、思考其中的机率有百分之几的可能性,凭自己思考、视状况做出实时的判断,这是未来不可或缺的资质。」
「啊、呜——原来如此,对不起,我太轻易开口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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