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我有话要跟妳说。」
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立夏找上了安娜。坐在椅子上,正把课本塞进书包塞到一半的安娜塔西亚乎静地回问道:
「在这里谈?」
「……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吧。」
「ja。我知道了。」
安娜回头一望,搜寻着纱友的踪影,确认她和朋友正在聊天。
「法兰——」
等一旁的法兰崔西卡一回过头,安娜塔西亚便开始打起手势传达某种讯息。她的左手迅速地比手画脚,先是比画出一个如同佛来明定则般的手势,然后又握成拳头,比出另一个手势。
最后安娜塔西亚指了指纱友,接着手指朝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法兰崔西卡看了后点点头。
立夏搞不懂她正在表达什么意思。不过,在与安娜塔西亚三人的生活当中,他已经可以理解她们的应答与感叹用词的意思。比如说,「ja」是「yes」,「nein」是「no」,「naja」是「好吧」,而「richtig」等于「没错」,也搞懂了法兰崔西卡先前曾说过的「Verdammt(妈的、该死)」似乎是相当恶毒的脏话。不过一旦改用截然不同的手势,即使是简单的对话现在依然无法抓住意思。
看到立夏一楞一楞的模样,安娜塔西亚一瞬间露出了彷佛有了恶作剧念头少女般的表情。她的嘴角微微浮现着一抹笑意。像是在证实那并非错觉般,安娜塔西亚一边站起来,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然后朝上做出了画圆的动作。
实际被人比了个手势,立夏不禁目瞪口呆。安娜塔西亚默默地经过立夏的身旁,在擦身而过之际于他的耳边悄悄说道:
「那个手势是,跟着我来。的意思。」
经她这么一说,立夏这才总算搞懂。不过在搞懂意思的同时,也因为被安娜看穿了『只有自己看不懂手势显得被孤立,因而心生小孩子气的不满』,顿时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安娜塔西亚离开教室前往走廊。立夏向回头张望的安娜塔西亚点头表示「OK」,听从手势的指示随着她移动了。
在屋顶的一角,立夏和安娜塔西亚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在放学后一群群成群结队、喧闹的学生当中,这里犹如空中气旋般有着一片狭小无人的空间,而立夏与安娜塔西亚就处在这个空间里。安娜塔西亚随风飘逸着一头金发,以一双翡翠色的瞳孔直视着立夏。没有丝毫的畏缩与犹豫,绝不会受到任何撼动的清澈瞳孔。令立夏忍不住差点把视线别开。
「找我有什么事,立夏?」
安娜塔西亚问道。
「……我有一个要求想拜托妳。」
立夏打算将一直以来心里所想的事化为一言语说出来。他想把内心深处的痛苦、懊悔不甘、以及对自己的愤怒传达给安娜知道。
「我希望妳能教我妳们的技术,到底该怎么保护纱友才好,我想知道那个方法。」
「——」
安娜塔西亚没有回答。她盯着立夏保持沉默。
「我的意思并不是不相信妳们,一开始确实是很莫名其妙没错,而且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实说,我原本还怀疑妳们是否真的会保护纱友。怀疑妳们别有目的,甚至会不会是来带走纱友的。」
立夏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这阵子我见识到了很多,该怎么说呢,无关信不信任的问题——我想,安娜妳们也是一般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妳们学会我们所没有的一点技术与知识之类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安娜塔西亚的表情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当然,我很清楚那些技术与知识真的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是妳们下了很大的努力、并且投注很多心力,好不容易才习得的。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自己就袖手旁观,把全部事情都推给安娜妳们负责——」
立夏紧握住了手心。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我也许资质很普通——或许比普通还要差劲,可是,我觉得我不做不行。我一无所知,让安娜受了那样的伤,却还是一直在状况外——这让我相当懊恼。我没办法忍受,把纱友——把全部的事都托付给他人……」
立夏低头看着下方,安娜塔西亚仍旧不发一语。立夏垂低了头,持续低头不抬起来。
「Naja,没问题。」
安娜塔西亚回答道。她悄悄地垂下眼睫毛,嘴唇微微地张了开来。
「我可以教你。」
立夏拾起了脸,凝望着安娜塔西亚。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如此干脆地答应,所以不如诅他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过相对的,你有空的时间全部都要移作训练之用,你可以吗?」
「——嗯,嗯嗯,那当然了,就那么办吧,我完全没有问题。」
立夏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大大地往左右两边咧开了嘴,明显地表现出喜悦。应当要做的事情这下决定了。他有一种终于拔除了胸口里那疼痛、扎人的荆棘般的感觉。
「谢谢妳,安娜。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今天马上吗?」
立夏牵起了安娜塔西亚的手,打算拉着就走,等他注意到安娜塔西亚一脸错愕,才慌慌张张放开了手。
「啊,对、对不起——嗯,好像也不必这么着急啦。」
立夏打哈哈蒙混了过去。一面注视着立夏显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