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野餐布铺在正中央那颗樱树旁边,然后大家一起坐下。因为这块野餐布很大,就算把背包都放上来也还很空。雏浦把餐点拿出来,是三明治、煎蛋卷、炸鸡和马钤薯沙拉,都是小孩喜欢的菜色。这一定是雏浦和三愈学姊一起做的吧。只有我什么都没带,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如果我也去帮忙的话,可能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吧。不是我爱自夸,我对做菜真的一窍不通。
「那么,本社的新成员空口同学,请你跟大家打个招呼。」
把东西都摆好以后,社长开口拱我站出去。我吓了一跳,挺直身体。
「呃---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啊不对---那个、这个---」
我很不自然地直直站着,舌头也开始打结。
惨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总之---」
不行,大家一定都觉得很惊讶吧,这种人竟然也可以当话剧社的社员。
「不要那么紧张。」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之濑学长。我求救似地看着他。
「空口同学,你想在话剧社里做些什么事?」
对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我而言,这个问题真是帮了大忙。我体内的葡萄糖全体总动员,绞尽脑汁回应学长的问题。
可是---
不行,完全想不到半点东西。
大家很担心地看着我。看到我的嘴一张一合,他们说不定会担心我是不是过度呼吸。
「没、没关---」
我想说的是「没关系」,但这句话只讲了一半。
「大明星?」
凑山学长小声地说着。我的耳朵对他的声音产生反应,嘴巴也跟着说:
「大明星。」
我看见三愈学姊睁大了双眼,雏浦也像是吃了一惊似地看着这边,一之濑学长则是露出温柔的微笑。要理解自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我所花费的时间就像要把它翻成英文一样。发现自己说出什么话之后,我满脸通红,全身像贴了怀炉一样不断发烫。
「你刚刚说什么?」
始作俑者的凑山学长似乎没听清楚,要我把刚才那句傻话再说一遍。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用发声练习练出来的大嗓门大声叫喊,大概连地球对面正在举行嘉年华会的巴西人都听得见吧。
「我要变成、大明星!」
鸟儿被我的声音吓到从树上飞起来,雏浦和三愈学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吃惊,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坐着的凑山学长微微震了一下。然后,经过十分之一秒的空白之后,大家放声大笑。我因为觉得很丢脸,就这样原地一屁股坐下。
三愈学姊一边大笑一边嬉闹,雏浦很有气质地露出微笑,始作俑者的凑山学长豪爽地笑着,而一之濑学长则是眯细了眼睛,温柔地微笑。
包围着我的笑声,跟以前我所害怕的嘲笑是不一样的。
很温柔、很暖和。
不是在嘲笑我,而是在宠我疼我。
这种气氛是在接纳我,不是要伤害我。
「那么~~开动吧!」
说着,三愈学姊伸手拿起食物,大家于是跟着开动。
明朗的阳光令人愉快。
沉稳的森林香气让人觉得舒服。
鲜艳的樱花看起来好美。
还有,能够跟接纳自己的伙伴们在一起,比任何事都令人高兴。
毫不做作地交谈,一起大笑、互相安慰、彼此激励。
这种日常生活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是我所缺少的那一部分。我放声大笑、跟大家说话,像是要补足以往缺少的那一块、像是要让乾枯的心灵获得滋润。这么做的话,多少可以获得一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吧。
「要不要打羽毛球?」
这么提议的是凑山学长。他从自己的包包拿出两支球拍和羽毛球,大家立刻赞成这个提议。我也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心里十分兴奋。
天空、樱花、伙伴们,包围着我的一切看起来都闪闪发光。
我没有运动神经。
这并不是说我体内真的少了几条运动神经,而是说我不擅长肢体运动。我常常在想,也许我的运动神经有某种缺陷吧。我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活动自己的身体。敏捷、肌肉耐力、持久力,我身上的肌肉完全没有这些东西。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社团,而且平常也没有做什么称得上是运动的运动。
真是大灾难。
「喝呀!」
我大喊一声,挥下球拍。之所以要喊这么大声,是因为我想起网球选手们在打球时好像都会大叫。既然专家们这么做,那么一定有某种意义吧。网球跟羽毛球是同样的运动,根据这个推测,我才在杀球时大叫。这么做的确威力十足,只不过我完全不会控制,所以羽毛球朝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在森林里打羽毛球,摆放着餐点的广场同时也是运动场,于是我们展开了比赛,可是才刚开始五分钟,羽毛球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