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赶不及,”时田慢吞吞地说,“他虽然在喊帕布莉卡的名字,但却出现在这个电视里,这是在找我们救他啊。好吧,”他突然放大了声音,“能势先生,能听到吗?”
头发被风吹乱的能势将头转向画面。单单这个动作,便又让他的身体晃了好几下。可以看出他能听到时田的声音,只是好像看不到时田的身影。
“危险!”
在岛寅太郎双手掩面发出惊叫的同时,时田浩作的双手伸进了电视屏幕里。玻璃屏幕消失了,画面与室内的空间连成了现实,都市高处的风吹进房间里,真人大小的能势被浩作的手紧紧抓住,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他也反过来用力抓住了浩作的手臂。浩作双臂用力,将能势的身体从电视画面中拽到了公寓住处的地上。
24
两周,三周。
无论搜索队如何焦急,还是找不到乾精次郎的行踪。
都市中心区出现怪物和异变的频率正在降低。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很好的预防办法。采访千叶敦子和时田浩作的记者招待会总会遭到袭击,警视厅的新闻发布会也会发生异变。记者们再不敢和千叶他们发生什么联系,只有松兼一个人持有蛮勇,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梦的恶意与梦的憎恨,对于蓟草和荨麻一般刺人心灵的、自皮肤渗入潜意识中的恐怖毫无所觉,继续活跃在采访的第一线,不断获得敦子和时田的独家新闻,然后再由各家报社转载。而对于这些主要是由清醒意识构成的新闻报道,梦的干扰也不能兴风作浪,最多也就是让报纸的印刷变得模糊,使人难以阅读而已。
至于大众,虽然感到非常疑惑,想要了解真相,但终于也明白了“想要了解真相”本身也是一种禁忌。对于不分大小事件,总是动不动就会精神激昂的人来说,他们不得不面对会使其自身受害的禁忌的存在。大众没有阻止寂静无声的疯狂蔓延的能力,而且看到一个路人突然开始狂笑,很难判断他是因为身边发生了异变才引发癫狂,还是因为长期以来一直压抑的恐怖使然。这是由于异变常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会注意,譬如母亲的脸刹那间变成海豹的模样,手表的表盘数字飞舞起来,等等。某些人即使只遇到过一次异变,但也由此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刺激,之后就会引发自身的自卑感、恋母情结、性倒错、恐惧症等诸如此类的病态心理和心理创伤,而这些心理又会反过来引发自身的恶梦,然后又影响到周围的人。所以,有人会看到周刊封面上的千叶敦子忽然化作恶魔,发出狂笑,但也有人浑然不觉。同样地,有人正在听着相关报道,耳边会响起某个声音对时田浩作和诺贝尔奖破口大骂。
诸如此类的怪异事件,都是以都市中心区为主,最多也只波及到周边的几个县市。由此可以推断,乾精次郎的所在地应该是在都市中心区。但是,敦子想,他的憎恨有可能超越时空。自己和时田若是去了别处,怪物们也会如同恶梦一样如影随形地追来吧。
在这份隐约的担心之中,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敦子每晚所做的梦固然也有可怕的地方,但也逐渐在向甜美的梦境转变。乾精次郎的梦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基本上也不再带有什么攻击性,最多不过是一些他所沉溺的邪教与男色氛围的回忆而已。这是因为他白天睡得太多、夜晚不怎么做梦,还是因为戴着迷你DC无法苏醒的缘故?他是在某处一直沉睡、逐渐衰弱下去,还是在为某一时刻的爆发积蓄憎恨?敦子猜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时田浩作的梦、能势龙夫的梦、粉川利美的梦、岛寅太郎的梦,甚至连小山内守雄的梦都混杂了进来。这些全都是喜欢敦子的男性们的梦,他们以守护敦子的形态,将她包裹在如蜜一般的甘甜之中。既有将整个身心都沉醉在被浩作和小山内夹在中间同床共衾的快乐时刻,也有在床上被能势和粉川两个人一同爱抚的时刻。他们这些男性多数派的梦压倒了孤身一人的敦子的梦,使她自身的梦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出于自身的愿望,敦子才会贴近了他们的梦。那样一种仿佛要融化身体的快感,不是现实中可以追求到的。而在那样的梦中,也可以体验到比现实更加鲜活的感受。有些时候,敦子也好,男人们也罢,会区分不出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睁开眼睛常常发现自己正在床上和某个男子亲密相拥。
白天见面的时候,男人们看见她,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都会显得颇为尴尬。这一点敦子也是一样。不过那些人不愧都是绅士,彼此之间尽量回避这个话题。即使在男性们中间,似乎也从没有将这个作为戏谑相互取笑的低俗行径。
到了敦子与时田出发去瑞典的日子,上午十点半,来到新东京国际机场采访的只有松兼和其他三四家媒体的报道组。除此之外的各报社显然都畏惧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怪异现象,不敢前来采访。虽然最近怪异事件的发生正在减少,但采访若是过于热烈,或许又会让乾精次郎发怒吧。来给敦子们送行的人也很少,仅有瑞典大使馆的两位成员和文化厅等部门的三四个政府工作人员,再加上岛寅太郎而已。精神医学研究所的理事和其他人一个也没来。菊村警视正和宇部警部虽然来了,但显然是为了警戒的目的。总之这是一场颇显寂寥的启程,采访也仅是站着简单说几句话的程度。
“唔……终于要出发去参加诺贝尔的颁奖典礼了,”女记者担心周围会不会跳出什么东西,有点心不在焉地采访敦子,“您此刻的心情……唔……简单说几句吧。”
“啊,出发啊……终于要颁奖了,简单说几旬心情,”敦子强忍困倦说,“真像梦一样、梦。不对,这就是梦。”
“是吗,哞……”女记者的头突然变成牛头,无力地垂了下去。那份重量让她清醒过来,但牛垂下的口水还是残留在嘴角,“啊,对不起,今天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她抽了抽口水。
“请平安归来。”松兼似乎是被梦的情绪失控所捕捉,热泪盈眶地说,“也就是说,我也是爱着你的,深切地、深切地爱着你。”
“啊,松兼先生。”敦子与松兼忘情地接吻。
“至今为止那些奇怪的事情就算还会发生,”男性记者在问时田的时候,也为自己的言辞悚惧,窥探着周围的情况,“颁奖典礼上可以预测的怪事,晤……未必是把住所换成舞台一样的工作吧。”
“是那样的Ⅱ巴。会发生,唔……奇怪的事情,那个嘛,也是因为在梦里啊,”时田又像平日一样口齿不清了,“探索现实,在梦境中奋力前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