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部

,“你是个不中用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是个女人!你只喜欢让男人听你摆布!你那些病人全都被你耍的团团转!”

  敦子厌恶这种孩子一般的谩骂。身为心理治疗师,不该有如此的行为。她转身去收拾散乱的咖啡杯了,小山内继续骂了一会儿,最后也觉得无趣,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敦子将浑身疼痛的身体浸泡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冷静了一会儿,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作为心理医师,她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失职了。小山内不行的时候应该安慰他才对,这倒也不是什么博爱主义,而是关系切身利害的问题。本应该趁这个机会把他拉到自己一方来的。不过,敦子也并不打算因为自己一时冲动骂了他而自责。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被点燃的情欲无处发泄,若是平时,忙浴缸旁边墙壁上的电话,给楼下的时田房间打过去。

  “啊,啊,您好,这里是时田家。”时田的母亲接的电话。不知怎么,声音里似乎有些慌乱。

  敦子有点失望,不过还是问道:“阿姨您好,怎么了?”

  “啊,千叶医生!医生……”时田的母亲听出了敦子的声音,说话更加语无伦次了。“医生啊,我们家浩作,啊呀,浩作的样子很奇怪,好像很不正常啊。”

  她哭了起来。敦子从浴缸里站起身。“怎么回事?”

  “行为很奇怪,太奇怪了。”

  看来不是受伤或者生病。

  “我马上过去。”敦子胡乱冲了冲满身的泡沫,赶紧跑出浴室。最坏的可能性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到了时田的住处一看,果然和自己最坏的猜想一样。时田的母亲牧子刚刚从乡下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领着敦子来到浩作的房间,这里和他在研究所的研究室几乎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一张适合他庞大身躯的床。浩作穿着睡衣,正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眼前的空间,对敦子的招呼也没有显出任何反应。

  敦子将陷入自闭状态的浩作安顿睡下,回到客厅,向牧子打听事情的原委。

  “我刚刚到家不到半小时,”牧子哭着说,“浩作一直就是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那样子坐了多久,”牧子擦了擦眼泪。她的体型和浩作相反,身子瘦小,只有一双善良的眼睛与儿子相似。只是这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

  “门是锁着的吗?”

  “是的。我按了门铃,浩作也没开门,我以为他不在家,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那就是说,里面的保险栓没有拴上?”

  “嗯,门会自动上锁,浩作和我都很少用保险栓。”

  母子两人都不够警惕啊,敦子想。浩作一个人住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完全不关门的情况呢?敦子感到肯定有人溜进来过,不过牧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只是一个劲地哀怨着。

  “浩作太用功了,整天都只知道研究研究研究,每天想的都是那些复杂的要命的东西。天天都想着那些东西,谁都会变得那么古怪的呀。这孩子又比别人单纯得多……”

  敦子再一次去浩作的房间看了看。就算想在这里诊断也没有PT仪——其实是应该说,没有敦子熟知的那种PT仪。这个房间里的机器说不定都是最新型的PT仪,可惜敦子根本分不出它们的用途。房间里全是组装到一半的仪器和工具,大大小小的显示器画面上闪烁着设计图和立体像。

  因此敦子断定,让浩作陷入这种状态的人,并没有在这间房子里使用PT仪,而是带了迷你DC来的。做这件事的只可能是小山内。说不定也是受了乾精次郎的指使。敦子检查了浩作的头发,没有找到迷你DC。应该已经被拿走了。小山内是偷偷潜进浩作的房间,给熟睡中的他戴上迷你DC,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用那里的PT仪连接操作,将浩作逼入精神自闭的状态,再潜回来摘走机器的吧。

  对于天使般纯洁的浩作,小山内到底干了什么?想到这里,敦子不禁愤怒得心口剧痛。她又一次检查浩作的头,忽然发现,在他头顶上有一处伤痕。这是迷你DC的圆锥形顶端刺出来的吗?可是,如果佩戴迷你DC的时候需要刺出这样的伤口,那不管他睡得有多死,应该也会醒来的吧?

  28

  天快亮的时候,敦子终于结束了对浩作的诊断。

  虽然时田处在严重自闭的状态,他的身躯也过于庞大,靠女性的力量搬运是不可能的,但毕竟不是毫无办法。敦子叮嘱牧子务必锁好门窗之后,把时田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等他睡着之后,给他戴上戈耳工,通过采集器对他的梦境进行了分析。

  发现他还没到人格崩溃的地步,敦子稍稍放了一点心。这应该是急性分裂症的一种,不过还没有进入急性发病期。时田本身并没有潜在的分裂个性,外部施加的强烈妄想刺激对他来说终究是一种异己成分,虽然现在状况比较严重,但只要假以时日,肯定可以治疗痊愈,只要小心进入缓和期之后的复发及慢性化倾向就可以了。

  浩作受到的投射,基本上都是来自分裂症患者的梦。可爱的玩偶娃娃,味道甜得腻人的糖果和巧克力棒,幼稚的游戏机世界。由这些内容敦子推测,除了冰室不会再是旁人。这也就是说,冰室也已经患上了分裂症。敦子进一步推测,冰室应该是受到了某个重度分裂症患者的直接投射而发病的。说起来那个患者,敦子也曾经为了治疗进入过他的潜意识世界。“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晚上也会出太阳”、“越南战争中我被父亲带到日式酒馆,在那里体味到性的气息”、“伊势湾台风登陆的时候我正和中曾根首相一起泡澡,然后我就呼地飘上了天”,诸如此类。玩偶娃娃用德语说个不停,自我封闭的时田睡醒以后也在专心听着玩偶娃娃的饶舌。

  也就是说,罪犯在用重度分裂症患者的梦境投射给冰室、使他患上分裂症之后,又录下冰室梦境的若干片断,投射给了时田。虽然智力有差别,但同为宅男,冰室的梦境可以相对轻松地融入时田的潜意识——由这种天才般的奸诈看来,应该是有乾精次郎插手其中的,敦子想。

  在给时田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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