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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布莉卡发现粉川的言语并不自然,似乎并不想说话,而只是勉强回答一样。而且,精神医师为了让患者放松心情的一些常用花招看来也没办法用到粉川身上。帕布莉卡不禁感觉有些棘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具有这种身份的患者。
她定了定神,尽力撇开对粉川的畏惧。如果他真的患有抑郁症的话,那他就应该具有很强的自负心理,同时也很依赖他人对自己的评价。
“我还是第一次有幸能与警视监面谈,而且还是要为您做诊断,这可真是很有难度啊。”帕布莉卡说。
粉川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么?”
“是啊。”
粉川的酒端上来了。两个人沉默下来,静静地品了一会儿威士忌。
“你做的也是挺有意义的工作啊,”粉川第一次主动开口说,“精神治疗什么的。”
粉川似乎是想让帕布莉卡安心。像他这样的男子,竟然会表现出对她工作的关心,实在是很少见。由此看来,他大概认为他自己的工作不是“有意义的工作”吧——帕布莉卡推测。
“您的工作不也是……”
粉川又一次苦笑了起来。帕布莉卡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做了一番调查:警视监这个官阶并不是像警视总监那样官阶与职务合一的名称。①由此可以推断,粉川很可能被迫处理一些并非本人愿意去做的事。
“我听说您很少能好好休息,”帕布莉卡切入了主题,“您对此很头疼是吗?”
“是的,的确。”
“第一次接受治疗?”
“第一次。”
“另外我还听说,你没有食欲?”
“是的,没有食欲。”
“您缺乏睡眠或者没有食欲之类的表现,具体来说,如何影响到您的工作呢?”
粉川沉思良久。他并非是在思考该说什么,而是在思考如何表达。
“我……”粉川终于开口说,“本人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不擅长言辞。但是作为警视总监的代理,职责所在,不得不在人前发言。但恰恰因为缺乏睡眠,发言的时候很难会有机敏的表现,更谈不上随机应变了。而这些本都是大家对我的期待……”
粉川又沉默了。
“唔,发言这种事情,您本来也不是……”
“喜不喜欢和胜不胜任是两回事。”
粉川用力瞪了帕布莉卡一眼。
完美主义。这是很容易引发抑郁症的典型性格。对自己提出过高的要求,制定了完全无法实现的目标,然后又因为未能完成而深感内疚。不管有多少工作,对于其中的每件事情都要求自己做到尽善尽美。哪怕就算有人指出说这样不行,他也完全听不进去。作为完美主义者,他只会认为,不管什么工作,既然自己在做了,那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那么,为什么难以入睡,您自己清楚原因吗?”
“嗯,总有些很无聊的事情一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您说的所谓很无聊的事,能举个例子吗?”
“就是很无聊的事啊,”粉川笑了起来,“很无聊很无聊,连说一说都会显得很无聊的事。”
原来如此。像粉川这样的男性,当然不可能把那些无聊的事情宣之于口的。帕布莉卡曾经诊治过别的抑郁症患者,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看,所谓“很无聊的事”,就是比如说躺到床上以后,忽然传来什么声音,然后就会一直想着那个声音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于是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之类。
对于粉川的私生活,帕布莉卡一无所知。但是要想从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那就必须多提问才行。这样的话,诊断就会演变得像审讯一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暂且先问一个看看。
“粉川先生,您住在哪里?”
“警视厅的房子,是间公寓……”粉川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似乎是感觉到帕布莉卡不方便追问,主动补充说,“我和妻子一起住。儿子在大学旁边租了个房。”
子女独立。抑郁症发作前经常会有这一类家庭成员的变动。粉川的抑郁症基本上可以确诊了。然而帕布莉卡却更感到为难。抑郁症的治疗通常都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但是眼下的自己正陷在研究所的种种纠葛里,更不用说千叶敦子本来也有千叶敦子自己的工作,怎么能腾得出时间给他治疗?
但是话说回来,置之不理总是不行的。
“一般来说,对您最为有效的治疗方法是……”说到这里,帕布莉卡停顿了一下。
“是什么?”粉川的眼中充满了对专家意见的期待。
“好好休息几个月。”
“这样啊……”粉川流露出明显的失望,眼睛望向帕布莉卡头顶上方。
“不行吗?”
“不行啊,这个。”
“其实,要和失眠作战,正面硬碰是不行的,还是要从繁忙的日常生活中抽身出来比较有效。不过既然您说这个不行……”帕布莉卡陷入了沉思。
上班摸鱼这种事情,对于粉川这样的人物,显然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因为不会摸鱼才得了病。帕布莉卡终于决定,只有给粉川治疗了。
“那只有请梦侦探出场了。能势先生应该对您说过吧,被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