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受限制,到底也还是相当危险的治疗方法,不知道还能不能行啊。”
这些问题岛寅太郎当然也不会不明白。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一句话都不说,只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敦子,等待她把自己内心整理出一个头绪。
“那么,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敦子的话让岛所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挺起胸膛说:“没问题。只要你能帮忙治疗能势,不管什么事情,你只管开口。”他并没有加上一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这样的留有退路的话,真是岛寅太郎一贯的单纯作风。
“那个人是叫能势龙夫,对吧?首先我想请所长认识到这样一点:您目前所处的立场,其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您的朋友。”
岛寅太郎惊讶地望着千叶敦子的脸,等她接着往下说。
“第一步,您需要与所有的理事逐一单独谈一次话,一次就好。所长您只顾着自己忙碌,过于无视他们的存在了。第二步,请于近期召开一次理事会。议题可以以后考虑,无论如何先请把日期定下来。”
“好好好,”岛所长连连点头,像是被敦子的气势压倒了一般,“我一定照办就是。”
果然还是没有理解目前事态的严重性啊,敦子对所长的反应彻底失望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该让帕布莉卡去哪里呢?”
岛所长抓起最粗的那支万宝龙大班笔,笔尖在便笺上刷刷舞动。他一边写一边喜不自禁地说:“六本木有一个名叫RadioClub⑤的古典酒吧,向来只有男性出入。我和能势很喜欢那里,经常偷偷过去喝酒。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今晚就可以去找他。”
“晚一点可以吗?”要想重新启动梦侦探的工作,之前需要准备的事情多如牛毛。
“能势应该也想要晚一点吧。”
“那么定在今晚十一点如何?”
“十一点是吗?”岛所长写了两张便笺,将其中一张递给敦子,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能势龙夫的资料,我写的病历也在里面。”
“哦,对了,千叶,”敦子正要出门的时候,拿起话筒准备给能势办公室打电话的岛所长叫住了她,“我很羡慕能势啊,这家伙能见到帕布莉卡了。”
八年前,刚刚就任理事长及所长的岛寅太郎,也曾因为焦虑症而接受过帕布莉卡的治疗。
①埃米尔·克雷佩林(EmilKraeplln),精神病学早期先锋人物,发展了现代的精神疾病分类体系。——译者
②帕布莉卡(papfika),意为红辣椒,即梦侦探的名字。——译者
③惊恐发作,严重焦虑症的一种表现。——译者
④通产省,通商产业省的简称,是日本政府主管工商,外汇和度量衡管理部门。——译者
⑤意为“收音机俱乐部”。——译者
3
为了缓解银座周边无可救药的拥堵,市政府修订了都市条例,允许酒吧营业至深夜,因此一到时间就被撵出店门的客流大幅减少,六本木也变得比从前安静许多。当然,娱乐费用的高涨导致年轻人开始对这里敬而远之也是原因之一。林立的高楼之中有一座三十四层的大楼,RadioClub就在这座大楼的地下一层。虽然在最为高贵的地区据有一席之地,然而RadioClub却鲜有客人光临。甚至连会员制都不是。不过,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固定的,倒也可以说存在着无形的会员制吧。
十一点不到,能势龙夫就已经坐在了酒吧最里面以高背椅隔出的雅座上。雅座的椅子自成一列,对面就是吧台,不过能势的座位距离吧台还有一段距离。整个酒吧里,只有这里有点包厢的感觉。能势是今天酒吧里唯一的客人。酒吧老板阵内擦着玻璃,目光时不时往能势身上扫视一下,如果遇上了能势的视线,也就微笑着颔首示意。唯一的侍者、胖胖的玖珂站在门边纹丝不动,好像在沉思什么似的。或许也是这对中年搭档的专业素质自然而然地选定了自己的客人吧。酒吧里放着很久以前的音乐,“P.S.Iloveyou”①。
阵内推荐了低价购得的27年陈苏格兰威士忌,能势一边啜饮加冰的极品威士忌,一边等待帕布莉卡的出现。他听岛寅太郎说,因为当初还不允许使用PT仪进行治疗,那位女医生就取了帕布莉卡这样一个代号,结果这个名字一直延用到今天。至于说那位帕布莉卡到底是个多么具有魅力的女性,能势早已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对于自己将要接受PT仪治疗的事,能势龙夫有点不大放心。他对所谓现代科学的最新技术总有点不信任,不过身为精神科医生的岛寅太郎极力推荐,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他的判断。不管怎么说,岛寅太郎的精神医学研究所所长的头衔,等同于日本精神医学界的最高权威。
这威士忌的味道还真不错啊,能势不自觉地想再要一杯,但随即控制住了自己。不能喝太多。能与绝世美女相会的期待,加之接下来又是可以完全抛开工作、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给对方的时间,能势龙夫不禁有些心醉神迷。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就会开始治疗,总之还是保持头脑清醒的好。不过话说回来,岛寅太郎指定了在这问酒吧与帕布莉卡见面,那意思大概是说喝一点也没关系吧,说不定稍微放松一些更好。能势感到岛寅太郎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公司的同事也好,汽车业的同行也好,根本没人会来这里。岛寅太郎大概也知道这一点。
焦虑症暂时不会发作吧,能势想,至少在这间酒吧的时候。但是也不能大意。焦虑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而且讽刺的是,对于焦虑症发生的原因,能势唯一能够明确的只有这一点。整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焦虑症会突然发作的日子,和焦虑症发作时的那种不堪忍受的折磨,都让能势受够了。
第一次发作是在三个多月之前的中午时分。那时候他正从外面返回公司。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颈项和后脑变得非常沉重。能势以前也有过轻微眩晕的感觉,所以他以为,和以前一样,都是长时间静坐不动导致的结果。于是,他伸手揉捏自己的肩膀,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然而紧接着他的脑海